眠的人们,所发出的悲鸣哀号,就不会瀰漫在这片无星的夜空了吧? 「没事。对了,我问你哦。」 「怎么了?」这个时间打来,不知道有何重要大事?不过对阿彦而言,这时间应是美好夜生活的起始点,说不定他才刚踏入一间酒吧。 「我揪了几个人去浅水湾,你要去吗?」 「浅水湾?」我小震惊。 「对啊。一起烤个肉、喝个酒、聚一聚,聊聊天。」 「我要考虑一下。」并非我不想见他们,而是……。 在我犹豫是否赴约时,阿彦缓缓提道。 「那次意外,快要一年了,对吧……?」 确实,翻翻日历,阿彦揪团的当天,正是去年彼时的同一天。 即使只依客观事实简述,他的语气仍然小心,深怕会触动我不怎么稳定的敏感神经。 电话两端各自停顿了几秒鐘。 「是啊。」我异常冷静地回覆,好似我的灵魂已然抽离现场,只徒留一具理性、无情绪的空壳在替我应答。 「你认真考虑看看啦,我们跟你很久没见了。你决定好了再跟我说。」 「我可以去。」我马上答应下来了。 「好耶,我把你拉进小群,等订好民宿我再通知你们。」 此时我突然额外想到一件事。 「对了,我可以带一个人去吗?你认识。她一直吵说我都不揪她出门。」 当初说好要找她一起去拍网美照,不知不觉这约定就过了两个月。确实有时候,某些人说「下次再约」,后来就都不再有下次了。而我是个重视约定的人,虽然农禪寺一行是失约了,但这次总该算是信守承诺了。 「可以啊。」 「那一切就交给你们处理了。谢谢。」 「好哦,没问题!你赶快睡吧,不吵你了,晚安。」阿彦不拖泥带水地掛断。 阿彦时常打来给我,关心我的状况,大概也已持续了一年之久。 阿彦当然是出于好意,不希望我长久隔绝于人群外,独自将所有想法、情绪默默吞下、消化。 诚如阿彦所说,这十多个月以来,我几乎足不出户,也鲜少参与群组的话题,已然是他们口中的「幽灵人口」。 幸好他们都愿意体谅我,不会强逼我出席聚会或参与群聊,只是偶尔会标註我,让我被动获得一点参与感,好让其他人相信我还活着。只是也许无法说是「活得好好的」。 而即将迎来惨剧的一周年,阿彦大概是不放心让我独处,只怕我会胡思乱想,做出傻事。他对我的关怀总是特别周到,我们心里都明白原因,但我们双方并不主动说破。这当然是出于好友间的尊重。 也好。虽然我尚未恢復足够的社交能量,但这次出游或许可以让我稍稍排遣,无声无息、层层堆积在这小小套房的天花板上,如阴云般密布的忧愁与寂寞。 我思来想去,出个远门走走总会有好处的。 和阿彦完过电话之后,我的心情平静了不少。此时,身体的疲倦总算酝酿出了睡意,我带着深沉的呼吸缓缓成眠。 睡梦中,我似乎做了许多零散、紊乱的梦境,纷杂的情境与对话短暂而快速地转场、替换。有日常、有过往、有幻想,共同点是没有实感,比如我正骑车疾行于公路上,身旁的景色皆是一扫而过,我不曾停留。 但那就现实而言,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毕竟我并没有此等高超的骑车技术,不像某人。我只能认命当个走路人,以免被臭骂是个三宝。 一会后,我感觉自己的意识,从梦的那端慢慢淡出。 下一刻,当我发觉时,我已然睁开双眼,眼前重新浮现一片漆黑。 我看向手机显示的时间:凌晨两点八分。看来今天注定得是个无眠之夜。 我的睡意退去了大半,我心里明白,再继续躺下去也于事无补,有很大机率只会持续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我睁着双眼,忽然想起摔落地面的那杯,它惨烈的死状让我馀悸犹存。 我当机立断下了床,我深知自己无法再待在这阴鬱的小空间里。我带上出门必备的三样随身物品,头也不回地离家。 房门闔上的声响,在四下无人的夜里很深远、很寂寥,带了点个人主义的喧嚣。然而我脑中的杂音,却伴随着这道关门声戛然而止,像是对影片的喇叭图示轻点左键,静音(m)。 当我每踏下一步阶梯,心情就是更上一层的轻快。 好像我身上某些杂乱无章的事物,随着轻盈的步伐掉了出来,重重落在水泥地面上。我如释负重。 推开锈蚀惨烈的红色铁门,铁门发出长辈唸叨的聒噪,它正劝戒我当个好孩子,别独自夜游。但我早已是逃家的不肖子,怎可能三言两语就投诚返家? 下一刻,一阵夜风迎面扑来,我想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