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采用的是老式推拉窗,因为没有空调,夏天时打开空还能吹到一丝风,但因现在是冬天,窗户关得紧紧的,整个车厢透着闷闷的异味。 季椽前世有机会出远门的时候,动车早已普及,绿皮火车早已退出时代。简陋没关系,震动大也能容忍,但这种混杂了数百人各种各样气味的感觉实在受不了,季椽差点吐了。考虑到在火车上吐,味道会更难闻,只得强忍着,感觉胃里一阵一阵抽搐。 有好心乘客看他可怜,给他换了窗边的座位,季椽打开车窗深深呼了几口气才觉得好点。 后边座位有个人突然探头骂:“喂,你这么开窗,风全吹我头上了。谁家小孩啊,有没有教养?” 季建国不悦,仍旧有礼道:“不好意思啊同志,我儿子闷着了,等会他好点了,我再把窗关上。” 那人站起来,看到趴在窗边的季椽,厌恶的捂住鼻子:“搞什么,别在我后边吐啊!我这是下风处,味都飘我这来了,臭死了!” 季椽皱眉转头,发现对方是一个四十来岁,戴金边眼镜,输着三七分发型的中年男人。他的五官算得上周正,只是眉头紧皱,双眼圆睁,眼中白多黑少,不过说一说话,脖子就冒出了青筋,显然是个常生气的人。季椽无意在火车上与人争吵,拉下窗户,只留下条缝,那人仍旧不太高兴,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坐下了。 “脏死了。”大概是嫌座椅太脏,他坐下没多久,又拿出一条毛巾垫在椅背上,人才靠过去,不时摸摸头,怕头发弄脏了。 这时节火车上多是走亲戚的农民,大包小包不说,为了坐火车方便,更是专门穿着旧衣服来的。中年男人这副架式,简直就好像在嫌农民脏一样,不少人都对他露出嫌恶的眼神。 季椽趴在窗边吹了十几风钟的新鲜空气,终于觉得好些了。李书兰用保温杯倒了罗汉果茶给他:“来,缘缘,喝点茶,难受就靠着妈妈睡一下,醒来就到了啊!” 罗汉果茶入口,季椽感觉胃里好多了,笑笑:“妈,我没事了。” 早上赶火车起得早,喝了一杯茶后,季椽感觉困顿,靠着车厢眯起眼,不知不觉似乎睡着了,梦到自己被关在过山车里,晃得脑袋痛,旁边有人大叫:“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一下惊醒了。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居然真的有人在叫。 季椽愣了一下回过头,扭头发现原来是他后座的那名中年男人正这么叫着。 他大约是想上厕所,想挤出窄小的座位。 他旁边一位农民打扮的大叔轻轻挪了个缝,说:“你过呀!” “这么点缝我怎么过,我说外边的女同志,我能不能先站起来?” 最外边的是一位年青女同志,她看了看堆满走廊的一大堆行李,气道:“你叫我往哪站?” 挤一挤应该还是能站起来的,只是这人口气不好,年青女同志不愿动。 那人说了几次,语气越来越不好,他那座位的几人干脆全坐着不动了,当听不到。 这中年人大约急了,转头见季椽这边有空位,踩着座椅就想翻过来。季建国一拳就把他打回去:“你干嘛呢?想踩我儿子吗?” “叫你家小孩让一下,我要过去!”中年人急道。 季椽站起来,瞪着他大声说:“叔叔你读过书吗?” “当然,你什么意思?” “那叔叔,老师没教你请,谢谢,对不起几个字怎么写吗?” 本来旁边的人都没注意这边的事,此时不由纷纷看过来,更有人笑起来,道:“就是,一个大人还不比小学生有礼貌。” “看着像读书人呢,连请字都不会写。” 中年人被看得面红耳赤,哧哧吭吭半响,小小声说了句:“请……请让让。” 他大约是真的很急,从季椽的座位翻出来后,捂着下裆匆匆忙忙奔向厕所,之后再也没回来。后来季椽听人说,他在厕所排队的时候尿裤子了。直到下车时那人才回来拿行李,他的裤子大约是捂干了,没看出水渍,旁边人都在笑,他铁青着脸拎了行李箱就走,经过季家时狠狠瞪了季椽一眼,显然把这事怪季椽头上了。 他们不是一同上车的,没想到居然在同一个站下车。不过这种只敢欺负小孩的人也没什么好怪的,季椽没把他放在心里。 帮爸妈提着装满年货的编织袋离开车站,抬头不见一个高高举起的牌子,上面写了季椽的名字。这时代很少用这种方式接人,不只季椽一家看到了,来往乘客也看到了,不少闲人都特意绕过去看一眼,搞得季椽虽然看到牌子,却没能看到举牌子的人。全被人潮挡住了。 “外公!外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