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从那日夫人昏倒后的事情开始说。 “官兵到了,外头的人便喊了起来。王管事在墙头处看了半天,说倭人吵起来了。先头过来的十来个倭贼跟于大壮说了好一会儿,然后就跑了。” “王管家瞧外边只有三个倭人,便从南边攀出去,领着工坊的人和他们打起来了。倭人厉害,他们不敢走远,抢回了千户夫人和小川少爷就回来了。” “再后来天亮了出去,就发现郑大江死了,是后心上被人捅了一刀。倭人没带他走。” 庆脆脆想想:“王丰呢?” 她记得听到过王丰的说话声。 立夏摇摇头。 “不知道。许是让倭贼给杀了吧。” 王海在门外请告,庆脆脆示意立夏去喊人,“郑大江明日能来吗?” 明日是定好给翘翘和小川出殡的日子。 王二麻子点头,“他跟前的亲兵来过,说是明日就往回撤,以防倭人再上岸。” 因着有王丰的里应外合,当日倭寇进城的时机赶得太巧。 新城门修葺刚成,守城士兵没有防备,让倭寇里应外合,占去先机。 烽烟起得迟了,军户所一无主将,二无作战经验,耽搁了两个时辰才破开城门,却让为首的折海将军逃了。 抓了一个倭寇的活口,好不容易才撬开嘴。 原来早前东瀛便一直有进土中原的野心,东海辽阔,每年都会有成千死士出海西渡,主要目的便是刺杀中原皇帝。 此次上岸的倭寇足有千数,是好几年各处流落的人员,竟齐齐聚于江州区域。 一路向西,意图谋算汴京。 这几天郑大江正带着人四处抓散逃于各处的倭寇。 一天一个地方,没个定数。 不过能来出殡就好。 大跳才六岁,失了弟弟和娘,整天闷闷不乐,要是当爹的能哄一哄,兴许能好过一点。 她已经卧床了六日,身上依旧乏得厉害,想事情一多了,脑子便嗡嗡作响。 才几句话的功夫,便又倦了。 大夫说渴睡并不是坏事,吃喝上不受罪,睡觉就是安神。 他家的宅子可以住人,除了大门被人砍凿得稀烂,屋内外经历了倭人洗劫,算是勉强没有被大火殃及的一处。 但是庆脆脆不想挪动,工坊眼下尚算安全。 王海进来请礼,“夫人,按照您的吩咐,将库房中存好做红糟酿的稻米每日取两旦,在城中支应起了粥摊。” 不仅是花溪镇,临近村落,不少百姓都殃及其中,流离失所的人太多,只能往花溪镇来。 王海将手中的账簿递过来,“这是条陈明细。” 他等着老爷翻看的时候,回禀了一件事情,“夫人,咱们施粥,镇上活下来的许多人家说辞不少。” “怎么说?” “说咱家是为了赎罪,说要不是夫人和老爷当年,花溪镇便不会...” 才从虎口下逃生了几天,便急不可耐地生闲话了。 “哪一家说,再来求米的时候便拒了。饱了肚子就生事,那就饿着吧。” 王海一窒,“这其中有孔二夫人的娘家严家,还有许多县里官的干亲。也不给吗?” 平头老百姓才不会多嘴生事呢。 庆脆脆坚定道:“只要传那种话,一粒米都不给。” 别说是县太爷,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她就不信钦差巡抚来的这关头,县里的官敢翘着尾巴生事。 不出两天,城里相传王家的流言渐渐止息了。 觉得王家害人了,那就别吃王家布施的米粮。 倭寇杀人放火,更多是劫掠府中的财物。 当初能在工坊逃生的人保住命就不错了,金银细软少有妥善的。 这时候朝廷禁路了,尤其是花溪镇往县里的路层层设关,排查不明来源的人。 做生意走商?先抓起来盘问十来天。 回家探亲戚,亲戚是谁?哪家哪户?祖上几房?家里田亩? 这种时候,谁敢乱走,一个不慎就是死。 朝廷设了粥棚,可十里八乡多少流民汇聚,一日两次的粥棚变成了一日一次。黏稠米汤水渐渐稀了,过了十来天,成了喝到碗底才见几粒米的光景。 这时候王家一天两旦米粮分发的高义,就是很多人的救命稻草。 人家是做善事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