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自己的话来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脆脆前段时间孕吐,眼看着人瘦下来了,摸着手腕也细条条的,他心里着急。 砍柴的时候往深地里多走了一小段,他记得有一处地方长着一株酸刺树。 枝丫间都是小刺,他是身架子高大的男人,总有些笨手笨脚的,免不了呲牙挨着疼,别了几小枝装在身后的箩筐里。 酸刺果子不大,以前只有他和三叶子的时候家里没别的吃的东西,嘴里淡,就喜欢摘酸刺。 小果子红溜溜的,只有黄豆般大小,格外酸口,光是看着就生口水,而且又长在刺刺的枝头上,他们自己给起了个土名字,就叫酸刺。 后来去县里,看一商铺在卖,才知道这东西有个大名,叫沙棘。 起初他还不知道是这两个字,心说怎么叫个杀鸡的名字?难不成是因为太酸,人吃了忍不住哆嗦还喊一声,喊声像杀鸡的叫声,所以叫杀鸡? 后来认字了,才知道是沙棘。 给脆脆讲时,两个人头碰头笑了好一会儿。 他喜欢这些带着两个人回忆的物件。 一回想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就跟泡在小春山上的地里暖水中一般熨帖。 昨天晚上临睡前,脆脆偷偷抹眼泪了。 问怎么了? 说不知道,就是觉得该哭一下,哭了心理就痛快了。 他个笨货,还以为这是怀了孩子后,妇人都会有的反应。 后来谷雨跟他说,这一趟他去北屿县比说好的时间多了两天,夫人嘴里一直嘀咕着。 王管家估计知道夫人的心思,一直在西城门边守着,且等着看了自己马车就往院里传音。 谁知人回来了,先跟院子里的小少爷和小小姐亲香起来。 倒是在夫人跟前,反应一般般。 谷雨说夫人起先是醋了,再哭就是伤心了。 王二麻子这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他搂着脆脆好久没说话,想了好一会儿,十分机灵地开始算账了。 ——他这辈子,就算是长寿,活到了八十。前十八年给了爹娘和兄弟,想来他的孩子也只需要十八年陪自己,那便剩下四十四年。 人要吃喝拉撒睡,再刨去一半辰光,只剩二十二年。 这剩下的二十二年没有别的了,只有他和脆脆,哪怕天天凑在一起,都不会觉得烦。 相反,他因为能独有二十二年,欣喜若狂。 他这种笨笨的说辞好像安慰到了脆脆,因为脆脆难得笑了。 也好像没安慰到,因为脆脆还哭了。 她一哭,长生妞就要哭,虎头是个墙头草随情势倒,也跟着哭。 到最后娘三搂着哭,又累了,睡成一滩。 他不觉得恼,瞧着娘三这种样子,还想笑。 就是幸福的笑。 爹娘先后离世,给他这辈子留下很深的痕迹。 是藏在心里不轻易看到的那种伤疤。 他珍惜一家人在一起的辰光,哪怕是流眼泪。 不过这种话就不必跟脆脆说了。 她听了肯定又是泪眼婆娑。 他想让脆脆疼他爱他,某些时候还会故意卖惨来获得这种满足。 这几天就先算了吧。 再哭,伤眼睛。 下山的时候他特意绕开一小段路,最近半年都不上山,他对这座山头的生灵做不到了如指掌,但是野兽喜欢气味标识领地,之前的狼窝大约还是危险的。 出山口的时候,倒是遇着一个怪人。 独臂独眼还跛,衣衫褴褛的,估计是城里的乞丐吧。 他没怎么留意,擦肩而过的时候提醒一句:“这山里有狼,若是无事,便不要进去了。” 乞丐没回答。 走出了好一截,王二麻子回头看一眼。 那乞丐面朝自己,有几分野树嶙峋的怪异。 走得远了,但是并不妨碍他的感知。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