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刘武周勾结突厥南下,河东太原与河北涿郡都是其必取之地。在数日前接到雁门关再度有变的消息后,李旭便对北方提心吊胆。比起各地盗匪来,突厥人的行径更可怕。他深知草原民族处理失败者的习惯,也亲眼看过雁门附近那些曾经被突厥人攻破的堡寨。 那是比地狱还难以让人忍受的惨景,凡看在眼里者无不怒火添膺。他上次放始毕出关,又将甘罗辗转归还与阿史那骨托鲁,便存了让草原上两群狼相斗的侥幸心思。只可惜还没等两群狼斗起来,边关上倒有无数隋将争先恐后引其入室了。 “还是那句话,只要粮草充足,我绝对不会放任徐贼茂功回师!”裴仁基听不懂李旭的忧虑,但他有足够的官场经验赢得上司的好感。 “没问题,我明天便带人去开官库!”李旭笑着保证。 大隋朝存放粮食的官库建立于征讨南陈之时,后来逐渐成为一种惯例。在太平年代,官府每年收上来的米粮大概有三分之一要流入各地官库。大业八、九、十这三年,因为征讨高丽和平息内乱,存粮曾经被消耗掉一少部分,但各地官仓依旧呈大半满状态。只是杨广一直申明他要用其中的粮食做第四次东征之用,因此没有圣旨,地方官员们宁可看着百姓们饿死,也不敢打官库的主意。 李旭在守卫黎阳时已经冒险开过一次仓。事后的境遇证明,只要你拿出足够理由,朝廷未必会追究擅动存粮之过。当然,这个结果可能只适用于他和宇文士及,换了别人,掉不掉脑袋还很难说。所以,这次他见郡兵们缺乏补给,首先便想起了管城内的几个巨大的官仓。 只是他把问题看得简单,地方官员却给吓了个半死。第二天,没等李旭把自己的话说完,荥阳郡太守虞世会立刻将头摇成了波浪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除非你拿陛下的圣旨来,否则,我决对不能命人将仓库的钥匙给你!” “我已经让弟兄们去仓库门口等着了。”李旭陪着笑脸,说道。“各路将领都亲自到了,如果郡守大人不肯答应,岂不是让大伙失望!” “他们失望不失望我不管,照看好官仓却是我的分内之责!”虞世会吹胡子瞪眼,派头摆了个十足。 “郡守大人还是通融通融吧,大不了你先把出库多少的帐记录在案,过后我想办法补!您尽管放心,该按什么规矩来,我决不会坏掉!”李旭轻轻拱手,暗示自己一定会给予重谢。 “那也不行,一旦你将来失言,我找谁去?况且万一被人弹劾了,你有金刀护身,我却只有一颗脑袋,岂不白白给你顶罪。今天除非你先拿出刀来将我砍掉,否则,休想在我这将钥匙取走!”虞世会一甩袖子,将坚挺的后背留给了李旭。 “那我只好用陛下赐的金刀将仓库的门劈开了!”李旭好像也给惹出了几分火,一转身,带着亲兵扬长而去。 “我一定会写折子弹劾你!”虞世会怒不可遏,冲着李旭的背影大叫。 “请便,那是大人份内之责!”李旭头也不回地出门,飞身跳上战马。 郡守衙门的官员哪曾见过这种阵丈,一个个唬得噤若寒蝉。在他们的印象里,虞郡守和新来的李大将军两个都是好脾气的,怎么今天说翻脸就翻脸,一点准备时间都不给大伙留?抱怨归抱怨,众人却不敢真的让李旭用御赐金刀去砍粮库的黄梨木大门,万一那石头般坚硬的木头将金刀给镚豁了,恐怕谁都担待不起。 因此,有机灵者赶紧把仓库钥匙取出来,快马加鞭给李旭送去。其他人则围着郡守虞世会说话消火,免得老大人被气伤了身体。足足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虞世会终于平静下来,瞪着眼喝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去几个人,将出库数量入帐。再去几个人以我的名义写一份奏折,我要弹劾这胆大包天的狂徒!” “是,属下尊命!”众幕僚慌不迭代地答应,然后着手去执行太守大人的命令。须臾,弹劾李旭的奏折写好了,主簿拿来请虞世会过目。老太守粗粗扫了一眼,命令,“用印吧,找快马送到江都去!” “是,遵……遵命”主薄咧了嘴,吞吞吐吐地回答。“大人,南边的道路刚刚打通,是否安宁还一定呢。要不,要不咱们将这份奏折送到东都去?” “笨蛋,东都的官员能管得了姓李的么?”虞世会抬手敲了主薄脑袋一记爆凿,呵斥。 “可,可,路上未必安宁啊。咱们又不像宇文大人,来回都有很多人护送!”主薄向后将身体缩了缩,委委屈屈地提醒。 “笨蛋,当然是等姓李的打通了运河之后再送了。枉跟了我这没多年,怎地这么不开壳呢,你?”虞世会像一头吃饱了肚子的狐狸般眯缝着眼睛,反问。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