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只剩了吴明伊和罗水莲两人。 “他那几年是个什么样子?”沉默了一会,吴明伊还是问了出来。 虽然看过了夏世轩的日记,但是吴明伊还想亲口听罗水莲说说那段时间夏世轩都经历了什么。 “以前在上海经历了什么我不晓得,我晓得他是65年来江西的,那时三线厂刚开始建,他是厂子里的技术人员,是知识分子。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晓得,好像总往山上跑,就住在我们家。” 那个年代,罗家湾是一个闭塞的地方,不然这三线厂也不会选在罗家湾附近。罗家湾的村民很少见到城里人,而夏世轩不光是城里人,还是从大城市上海来的,知识分子,大学生,人又长得白净清秀,戴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说话也是斯斯文文的,还有那浑身上下散发的忧郁气质,几乎秒杀了罗家湾所有的女性。 乡下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后生?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有一堆孩子,头几天天天找借口到罗水莲家来,有的送一把青菜,有的送一把大米,也有送一个鸡蛋的,也有纯粹来看看他的。 夏世轩除了上山,还有一个爱好,喜欢在傍晚的曲江边上散步,他的身后总跟着一群小孩,兴致好的时候,夏世轩也会跟这些小孩说笑,教他们背《再别康桥》。 年仅十八的罗水莲自然也不例外,这个年龄正好到了说亲的年龄,虽然夏世轩已经年过三十,但是看着面相的确不像,跟农村的那些二十来岁的小后生比,似乎还要年轻些。 当然,罗水莲并没有冒昧地让家里人去提亲,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跟对方差的太远,虽然动心,却并没有非分之想。 就在罗水莲凑巧救了夏世轩之后,夏世轩开口说娶她,罗水莲当时那感觉就像踏在云里雾里,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夏世轩在罗水莲家住了半年多,怎么会不明白罗水莲的心思?虽然他一开始确实没有结婚的念头,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发生了这件事情,他认为是天意,他不能让这个善良的姑娘从此抬不起头来。加上这些年他一直出不去,国内的运动是一个接一个,夏家不仅是归国华侨,高级知识分子,还曾经是资本家,所有的这一切都让夏家如履薄冰。 夏世轩心灰意冷,觉得娶一个农村姑娘也有农村姑娘的好,那个年代农民吃香。夏世轩在征求了家里人的意见之后,很快便娶了罗水莲。 “那他怎么会跟你说我的事情?”吴明伊问。 “他开口说要娶我时,先把你的事情告诉了我,说了他这么多年不结婚的理由,当时的我呀,就想着这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这女的都抛下他十多年了,他还惦记着。”罗水莲说完,叹了口气,看着吴明伊,似乎不明白,吴明伊为什么要扔下这么重情重义的好男人。 “我当时也是没法,我家里人都要走,我才十九岁,以为我们肯定还有机会在国外见面的。后面的事情,我也没有料到,包括那个孩子,我压根也没有想到,就那一晚,我们就有了孩子。没办法,为了给孩子一个身份,我父母逼着我嫁人了,对方也知道我只想生下这个孩子,当时说的条件是能过下去就过,过不下去的话,我们家给他一笔名誉损失费。” 吴明伊说了说她那一段短暂的婚姻,那是一个留学生,对方一开始倒是想跟吴明伊好好过下去,无奈吴明伊始终放不下夏世轩,两人之间口角日益增多,终有一天,对方也厌倦了这种生活,两人坐下来好好谈了一次,好聚好散,吴家支付了对方一大笔费用,让他封口这个孩子的来历。 “后来,我没有再婚,一直等着他的消息,可是国内传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公私合营我知道夏家捐出了所有财产,世轩他爸去了交大。这时,我父亲的朋友约我们一家去台湾,我想着台湾怎么也比美国近些,那时天天叫嚣着要反攻,我想不管谁打赢了谁,我们总能见面的。” “这人可不是都为了一个念想而活,那时的 我想,他走了十多年都没能出的了国,不可能在我手里这么快就能出的去吧?我想照顾他,想对他好,想给他生个孩子,想让他忘了你,想看他笑,可惜,我一样也没做好,好容易有个儿子还早走了。” 两个女人就这样慢慢地说着对同一个男人的回忆与眷恋,因为怕对方听不懂,两人都说的很慢,时而笑时而哭,而那个人,在她们两个的述说中,也鲜活了起来。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