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公开审理,但来听审的人不多,除了最前排的家属,中间的座位空空荡荡。 她坐在最后排的角落,努力用帽檐遮住脸,偷偷摸摸地看向被告人的律师。 审判长:“被告,关于刚才被公诉人所说的几条,你有没有什么要纠正的?” “当然有”一直沉默的陆荒时终于站了起来。 在检方列出的条条罪状之下,他气定神闲地拍了拍身上的浮尘,眼睛眄睨坐在被告席的中年男子,开始了连串的攻击,驳辩。 陆荒时:“陈先生,按你所言,是我的当事人,先是对您女儿诱骗,未遂后实施强奸对吗?” 陈先生:“是” 陆荒时:“那您对自己女儿突然佩戴名表,用昂贵的化妆品,怎么解释呢?” 陈先生:“那是...那是他假意与我女儿交朋友送的。” 陆荒时狡黠一笑,亮出一张价值叁百多万的女士手表:“在陈先生眼里,能送出如此名贵礼物的,只是为了交朋友?” 陈先生被堵得哑口无言,闷闷地说不出话来。 陆荒时立即抓住机会,措辞毒辣道:“审判长,陈燕燕今年已经二十四岁,完全是一个具备独立思考能力的成年女性,在这个恋爱自由的社会,从她接收我当事人的礼物起,就应该猜到我当事人的追求心理,所以才能坦然的,堂而皇之的,将这块表戴在手上。” 掷地有声的辩驳,铿锵有力,不带一丝的拖泥带水。 周黛看着昔日那个向阳而生的少年,成为今天能够独挡一面的大律师,不禁心底安安发寒,只因为这个男人,实在太令她陌生了。 陆荒时缜密的逻辑思维,虽然听起来毫无破绽可言,但那深邃冰冷的眼中,却满是运筹帷幄的沉静和如同狐狸的刁滑。 不管过了多少年,少年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陆荒时只有撒谎的时候,才会这样。 不同的是,现在的少年,已经不再是撒撒小谎,而是站在法庭上,用自己的专业,去侵犯人权,扭曲事实,以道德高度,来命名正义,制定他的秩序法则。 退庭后,周黛站在走廊尾,听着家属哭得泪流满面,而陆荒时的团队,眼中却充满了胜利后的得意。 陆荒时没空与他们闲言碎语,沉眸看向光束下的身影,沉声道:“你们先回去。” 周黛看着长大后的少年,朝自己走来,那从头到脚的富阔之气,让她自卑的抬不起头。 “找我?”他淡淡地问,平静至极。 “嗯,有个事情,想跟你说。” 没有寒暄的重逢,却隔着无法横跨的十年光阴。 陆荒时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没两秒就淡然地移开了,冷漠的眼底,透着沉寂许久的生疏。 他们在附近的咖啡厅坐下,阳光从纤尘不染玻璃窗透进来,在衣肩上落一片暖热,却让周黛无法适应的反感,从而感到害怕的双腿紧紧并拢。 表面上她是一副束手束脚的小学生姿态,实则这是周黛所能做的,最体面的姿势。 她太害怕这种光明,就连空气都仿佛在侵蚀她的身体。 “胡鸾的案子,你不..不要接。” 陆荒时拿咖啡的手顿住,只一秒又恢复了,眼睛平静如水地问:“你想继续在夜遇待下去?” 他难得话语不带着轻佻之气,腔调随意地询问意见。 周黛压低着头:“嗯” 耀眼的光芒将空气变得稀薄,重逢以来,陆荒时第一次眼眸聚光地看向她。 今天周黛没有化妆,干瘪的双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常年没被太阳直晒的皮肤,惨白的像个吸血鬼。 这样的周黛对陆荒时而言已经是陌生的面容,有种久病的颓态,光看就觉得肯定没有温气。 但周黛今天的打扮很干净,至少比前两次见面时干净,眉梢里隐约有着初见时的秀气。 或许因为太过柴瘦,那张病态横生的脸,比一般女人的33岁要显老一些,但...是他能想象到33岁可能会有的模样。 陆荒时收回目光,如秋意般的眼眸,悠悠泛起微不可查的凄凉。 他低着头,用勺子在咖啡里轻轻搅弄,细长的眼睫毛垂在冰硬的脸上:“好,我知道了。” 两人静静地喝完咖啡,周黛说要回去,陆荒时嗯了一声,就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走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