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急,话不多说,他直接消毒上手术。病人横躺手术台上,室内麻醉医师、助理医师、器械护士、巡回护士……众人严阵以待,单等着他来指挥。 这台手术并不轻松,伤到这个程度,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寻聿明刚打开颅骨,就见脑膜外洇上来一片鲜红,伴随着弥漫性脑肿胀,整个大脑像泡发的馒头。 类似情况寻聿明见多了,十个人里能救下来三个就算幸运。他不敢怠慢,连忙做了血肿清除和大骨瓣减压术,忙忙碌碌一整夜,出来的时候已是次日中午,天光亮得人眼睛酸疼。 寻聿明饥肠辘辘,开刀时不觉得,手术结束后心里提着的一口气松了,才发现头晕眼花,有些低血糖。他顾不上别的,到病案室签过字,先去医院外面的小摊上买了一杯齁甜的珍珠奶茶。 扫码付完款,手机一天没充电,自动关机了。寻聿明记不住陈霖霖的电话号,只得回医院向工作人员要老陈电话。 老陈说他在医政处办事,陈霖霖临时有事先走一步,让他跟着医院今早派去的救护车一起回来。 寻聿明赶紧去停车场,刚转过门诊楼,就看见一辆挂着西湾医院标志的救护车开出后门,拐入辅道,绝尘而去。 “……” 抱着珍珠奶茶漫无目的地溜达一圈,寻聿明站在马路牙子上,对着面前一排冬青树自言自语:“小明,快开动脑筋,你是最棒的!” 一筹莫展之际,身后忽然响起汽车发动机的嗡鸣声。寻聿明转过身,黑色SUV停在他脚边。车窗缓缓降落,露出半张英俊的侧脸,庄奕道:“上车。” “你怎么在这儿?” 寻聿明大喜过望,忙跳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陈院长叫你来接我的?” 汽车准备掉头,庄奕正侧着脸观察左后视镜,寻聿明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说:“早上来给艾比买鲍鱼酥,陈霖霖说你在医院,让我顺路带你回去。” “买鲍鱼酥,还用大老远跑这儿来。”寻聿明是说者无心。 庄奕却是听者有意,他从环形转盘里绕出去,驶入高速公路匝道,说:“答应小朋友的事儿也得做到,不是吗?” 他的目光透过来,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寻聿明慌忙躲开脸,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庄奕放慢车速,长臂一展从后车座上拿来两盒酥和一瓶水,递给他道:“先吃点吧,买多了。” “谢谢。”寻聿明没跟他客气,客气反而尴尬。 他打开盒子吃了两块酥,左手接着渣滓,两条瘦长的大月退夹着矿泉水瓶,右手去拧瓶盖。 庄奕余光瞥见,抽走他的水,拧开又还给他,“陈霖霖给你做的咨询怎么样?” “还行吧。”寻聿明被那两块狼吞虎咽吃下去的酥噎得够呛,喝了两口水顺顺气,才说:“他说我酗酒,我跟他说我没有,他好像不信。其他都还好。” 庄奕笑了笑,道:“酗酒这种事儿,就像精神病,你越否认别人越不信你。” “那我怎么办?”寻聿明神情沮丧。 他耳朵又烧红了,因为庄奕笑起来的时候,声音是从喉咙里震出来的,像开着低音混响。 “难道我要承认酗酒?可我要是这么说,不就是撒谎了?” “你知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庄奕用英语说:“有时候,你只需要让沉默来应对。” 寻聿明没吭声。 庄奕转过脸,挑眉看他:“嗯?” “让沉默来应对。”他说。 庄奕又笑了笑。 接下来的路上谁都没有讲话,让沉默跑完了下半场。直到汽车经过ETC,寻聿明才忍不住问:“陈霖霖问以前……咱俩的事,我能说吗?” “为什么不能?”庄奕瞥了他一眼,驱车驶进高架桥,“他让你说你就说啊,配合治疗。” “行吧。”寻聿明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也闹不清楚到底哪里不是滋味,怎么不是滋味。 心情随着庄奕的态度言语起起落落,他收起鲍鱼酥,又问:“我跟他说是我甩了你的,你也不介意吗?” 庄奕勾勾唇角,时过境迁,仿佛早已释怀:“实话实说,我介意什么。” “你可真大方。”寻聿明禁不住讽刺,说完又觉得没意思,转过头去看窗外,不再理他。 车厢重归静默,庄奕下高架,走滨海公路,把他送回了医院宿舍楼。寻聿明用食指指背揉揉困倦不堪的眼睛,眼圈儿顿时泛起一层红晕。他想要下车,庄奕却锁着车门不给开。 “我要回家了。”寻聿明抠抠车门拉环,看着他。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