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世道正处乱世,货币不通、商旅断绝,人与人之间的交易完全回到了以物易物的状态,其中又以关中为甚。其他地方的货币不通,更多原因是战乱不休,生产资料尚且不足供应民众的需求,就更别提用来换成五铢钱流通了。 而关中除了以上原因之外,还有一个致命的原因,就是董卓执政期间铸造滥发大量的小钱,这种董卓小钱看似短时间内将空虚的国库填充饱满,可数量庞大、质量过差的它们很快也显现出巨大的恶果来: 劣币驱逐良币,五铢钱不断贬值,粟米、小麦、食盐、麻葛、绢帛等日常必需品则价格飞涨,加上后续无休止的战乱,关中的民生经济彻底崩溃,不管是董卓小钱,还是汉五铢钱都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在这种情况下,初定关中的阎行若是按照以往的算赋、口赋、刍藁钱等捐税形式来征收,那收到手里的,就是一大堆废铜烂铁,赋税制度必须尽快改革。 而租调制,也就在这个情况下啊,应运而生。 用租调制代替以往的赋税,可以使得霸府尽快得到粟米、绢帛等亟需的必需品,也避免了治下的官吏、豪强假借口算钱、修宫钱、刍藁钱等捐税来巧立名目,胡乱向普通的黔首黎庶摊派。 这对官府鼓励百姓耕织、打击私铸货币的不法行径也有一定的好处。 帐中的掾史商议过后,都相继表态支持霸府推行租调制,而严授、游楚、张既、苏则等人也提到了改革后的租调制定额不宜过高,要跟汉初的赋税制度一样,能够实现“轻徭薄赋”、“以民为本”的目的。 阎行一边颔首听取霸府掾史的意见,一边也在心中考量着得失。 关中残破,为了鼓励耕织,自然是要“薄赋”,但“轻徭”的目标,只怕在乱世平定之前,都很难达到了。 关中重新开通灌溉水利,还有今后对雍凉、巴蜀、关东的征战用兵,都不可避免地要大量征调关中的民役。 屯田制下的屯户提供大量的粮食,租调制下的民户提供人力以及其他物资,士家制下的战兵负责征战,再加上军屯制的补充,这就是阎行对未来平定乱世的设想,而治下“兵民分治”的这四类人将共同奠定阎行霸业的基础。 初步商谈了租调制改革的事宜后,帐中的掾史也纷纷退了下去,但记室书佐裴绾则还留在帐中,他看着手中之前记录的文书,及时提醒阎行说道: “将军,天色还早,是否再接见扶风的另一个才俊?” “谁?” 刚刚议事完的阎行忙着整理脑海中的思绪,还没从裴绾的话中想到什么。 平定关中后的这些日子里,有张既、苏则、游楚等人的先例在前,许多三辅的才俊之士都争先恐后来拜谒自己,无论是大姓名族、地方豪强亦或者寒门出身的子弟,都将此视为仕宦的捷径,纷纷请托求人、趋之若鹜。 如果是寻常请托之人,那交由将军府的西曹的掾史、佐吏接见就是了。 裴绾见到阎行这副模样,就知道骠骑将军已经将这个让自己记下接见的人忘记了,连忙出声提醒说道: “这个扶风的士子叫马钧,字德衡,将军可有印象了?” “哦!” 听到裴绾说起马钧的名字,兼顾军政众多事务的阎行终于停下了手头的事情,抬头看向裴绾说道: “他在陈仓了么,说一说情况。” 裴绾点点头,低头看了文书,应声说道: “马钧,扶风人,是从关东游学归来的士子。其人虽口齿不清,但有奇巧技艺,这次拜谒将军,是来进献织绫机和投石车的。” 为了能够得到阎行的接见,各方子弟无不绞尽心思、苦心孤诣地献策献物,前有孟达、法正,后有马钧这个号称“天下名巧”的人。 阎行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他想了想,又问道: “马钧,扶风人,跟茂陵的马氏可有干系?” 裴绾知道阎行所说的茂陵马氏是马援一支,和邓氏、耿氏、梁氏、窦氏和阴氏等家族一样,都是本朝赫赫有名、与国同休的名门望族。 他摇了摇头,口中答道: “文书写明了寒门出身,也没其他说明,怕是关系不大,就算能够沾上边,也多是血脉疏远的旁支远房。” 阎行点了点头,也不是所有扶风姓马的都能像马腾、马超父子一样和茂陵马氏攀上亲,他当即挥手示意说道: “那孤就见一见,随带将他要献上来的东西也搬进帐来!”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