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第八次鐘声响起时,并未影响他长达四个小时的思考。但他将思绪抽回现实,只为了将视线摆向发出轻轻「咚」的一声的方位。纪依蓝以相当流畅的动作将桌座位搬近,好像已经这么做过几百次似的,接着相当自然地拿出便当盒。他未多加思考,只是看着她的动作,双手就自动收起桌上的课本,跟着拿出自己的午餐。 「你今天不问了?」 「既然你没有赶我走,我就当作是同意的意思了。」 她看着他打开便当盒盖的动作,像是等待这一课已久似地很快地问:「今天也要来交换菜色吗?」 「……一般人都会这样做吗?」 「我不太清楚。为什么要管一般人怎么做呢?」 他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虽然直觉想反驳,脑中一部份却在说着有道理。为什么要管一般人怎么做?因为不希望自己被另眼看待。但,跟一般人不同,那又如何?每个人和他人相处的方式都有所不同吧? 就像,她会主动来接触靠近他。而他,只想离所有人都远远的。 看着自己的盒盖上多出一样样配菜,他也夹起自己的食物,送向她的桌上。 「你的手受伤了?」 他的动作一滞。 『哥哥,你好晚回来喔……怎么了!那是血吗?外套上怎么有血?奶奶!哥哥他的手——』 『嘉燕,没事。只是临时去帮忙,不小心撞伤了。』 『真的没事吗?是不是还在流血?我去拿绷带!』 『我自己来就行了。』 『真是的,哥哥你要小心点啦。而且在工地打工真的很危险欸,之前不是又有工人出意外的新闻吗?薪水少也没关係,你就换个工作嘛,好不好?』 『……再说吧。』 昨晚妹妹担心的神情仍歷歷在目,而他一如既往地用打工的谎言欺瞒家人,甚至到了内心一点动摇都没有的境界。但是,可不存在让他咀嚼罪恶感的馀地,因为他毫无选择。 「怎么了?看起来是被锐利的东西划伤的。」 「没事,只是打工弄伤的。」 下意识地回覆后,他才看清此刻正在眼前的人是纪依蓝。是他没有任何理由说出关于自己的事的人。也是没有理由如此关心他的人。 「你有在打工啊,真是厉害呢。不过,会弄出这样的伤口,看起来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工作吧?」 「嗯。」想到关于自己的传闻,反正都把打工这件事说出去了,他索性继续将谎言补完:「是在工地帮忙。」 「原来如此。啊,难道这就是你前天放学很快就离开的原因吗?所以放学也没有办法和别人一起走囉?」 「……倒不是。」 她的联想方向完全出乎他意料。诚实地回答完,她便露出一个令人移不开目光的欣喜笑容。 「那么,就是可以和人一起走的意思吧?那今天放学就一起走吧。」 ——究竟是没有拒绝的时机、没有拒绝的理由、还是他本就没有拒绝的念头? 明明必须和他人保持距离的他,却又不禁对她產生好奇,因而任由她这样一点一滴地接近他。如果回家的方向相同的话,恰好以同样的速度走在同样的街上,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吧——他是不是如此地催眠自己,好让他能不用拒绝这一切? 他主动拋弃,但内心其实极度渴望的这一切。 放学时分就如她所说,先前的那两名女同学没有再来阻挡他。他们踏出校舍的脚步像是悠间的午后散步,夕阳下慵懒的影子似是不急着回家、只想享受这寧静一刻的孩子,两人间的距离就如稳定横亙的那条教室走道,令人在意,但其实若跨出一步便可消弭。 她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