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拜访,这也是在其他学生之间很常见的事情。 他们不再传纸条后,时鐘似乎也因此停滞了下来。他的视线定在教室前方一小块白色墙面上,直到该处由于黑板的阴影变得越来越灰暗,最终完全看不见那上头已变得淡薄的涂鸦痕跡之后,宣告解放的鐘声才总算悠悠到来。 「你不跟朋友一起回家?」 他在她整理书包时问。既然有特地关心她的交友状态、叮嚀她不要与危险人士接触的朋友在,那么应该也会有放学一起走到至少校门口处的朋友吧。他不知道昨天的情形,因为那时他是全班第一个走出教室的人,甚至比授课的老师还快。 如果她的朋友在这时候前来找她,他就能拒绝她方才的提议,然后看看她会怎么选择。 是一如既往地和朋友一起行动,还是继续这突如其来的对他的观察行为? 「我从没这么做过,不过可以为了你破例。」 她的语气相当平静,令他无法判别这只是另一个玩笑,或者是认真的表示。 「朋友。」他自己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胸中不自觉涌起一股酸苦的厌恶感。 那种虚幻的东西,他曾经拥有过,而以后再也不会妄想奢求。 「我不会那么着急的,等你发自内心想这样称呼我的时候再说吧。」她微微一笑,将书包背上右肩,接着用一指戳了戳他的手臂。「走吧。」 「……别碰我。」 他抑制不住眉头的皱起,费了一番劲才没有直接将她的手拍开。 「你不喜欢被人触碰吗?」 「有人会喜欢吗?」他衝动出声,语调带着一种含敌意的上扬。 但她没有显露出半点不悦或是恐惧,听他这么一问,只是缓缓将双手负至身后,温柔地轻啟双唇。 「我也不确定,你要试试看吗?」 黄澄澄的夕阳透过窗斜照在他们两人之间,像是在提醒那张隔开两人的神祕薄纱的存在。他知道现在对他来说就是最恰当的距离,不用去翻开那薄纱,远远地看着就够了。曾经,他想以真心换取信任,却只得到双方都遍体鳞伤的结局。如果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期望,那么便没有失望可言。 然而,这次打动他的是纯粹的好奇心。一直见得到的蓝天就在上头,但当知道了伸手就可触及那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表面,又怎能不心动地一面蜷缩着保护自己、一面又翘首张望,企图抓住只在一剎那的窥视机会—— 他的手悬在空中,人类肌肤的温度与脸颊柔软的触感只存在于想像中,因为纪依蓝被人向后远远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口气拉长得像地上的影子。 「你想做什么?」班上一名嗓音沉稳的短发高个子女上前一步,对他怒目瞪视,抓着纪依蓝手臂的瘦弱马尾女则是满脸的警戒与些微的畏惧。 他感觉心中有个如铅块般的厚重物体一路落到了胃袋底部,不知从何而来的失落、不甘、愤怒与羞愧将他团团包围,此种窒息感远远大过被陌生之人以充满敌意的眼神看待带来的伤害。他甚至忘记去看纪依蓝的表情,忘记注意她的反应,好似完全把上一刻的慾望拋诸脑后,此刻只想赶快甩掉身上那些多馀的累赘,回復到那个平凡日常中的自己。 「……让开。」他将书包甩上肩,轻推高个子女,视线再也没投向任何一方,就这样衝出教室。 ——他真的渴望碰触那片蓝天吗? ——或许他的愿望,的确就只是孤身沉浸在周围这片暗黑无声的海中罢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