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局罢了,看看天色,雨霁风轻,傍晚,该做饭了,姥姥做饭去。 钟艾朗歇场,表兄弟们跳几盘儿,没压力,半斤八两,谁也嫌不着谁笨。钟艾朗都一旁看。又几盘儿,散场,差不多晚饭时间了,各自回家。 屋里几乎清空,头顶灯泡下,只钟艾朗罗青烟。 “咱俩来一盘儿?”钟艾朗期待样。 “你太厉害了……”罗青烟怵。 “玩儿呗,输赢不重要。要不让你,你先走几步?”他一颗一颗玻璃球归置,她面前纯白球,他面前纯黑球。 “不。赢了不是真赢,输了更丢人。”罗青烟不同意。 “还怕丢人?来来来。”见她要起来,他按下她手,“就咱俩人了,还怕丢什么人?赢了没钱花,输了把人丢给我。” “那你别催我。我慢。”罗青烟坐下。 “你先。”他说。 罗青烟走一步,看他,他随意走,闲适,自在,不经意,仿佛不需思考按下棋子就来,而她看他,又栽着头看,下一步。 他按着她脊梁骨跳,跳得真快,除了用她的子跳,还自己搭桥,她堵他路,他再搭,还能用起来她的挡路的子。 气人,他故意让着她,她的子过去,他再迅速撤桥,一步登顶,她嘴张成圆,足放下一颗鹌鹑蛋。 钟艾朗静默,屋里安宁,呼吸可闻,二人集中在棋盘,睫毛扇动,时间如羽毛扫过,柔软。有时候她思考,思考不出什么,又恼,索性按下棋子就来,他按下她手,“再看看,你在拆自己桥。” 落子无悔。他按住她,再想想看。 经他提醒,她图不了快,图稳。 他闲闲,她瞪得溜溜圆。 也不催,就看她。灯光自二人头顶上撒,她微低头,刘海儿挡住眉头紧张,睫毛忽闪,嘴努着。黑白棋子纠缠,视线交穿,她抬双眸,“哥哥,你怎么能一次想到好几步之后?” “……也不是”,他对她眼睛说,“要自己搭桥,要借别人棋,要走近不要绕远,要减少无效棋,不要去堵对方路,过路,撤……” “我过了你再撤?”她插话。 他微哂。对她,太惯着。 他先把棋子落满她面前。纯黑,溜溜,黑眸般。 她继续,撅嘴。 “我给你走几步?”他试探。 她点头。 “你看,你这么几个子来回鼓捣是不是无效棋?不如把这个挪过来,其他才好过来。”他眨眼。 她点头。 他继续,一边走,一边数,他没明让,暗里让着她,还最后给她扫尾,数下来,七个子。 “不错啊!”他说。 她撇嘴“还不错?你都快替我下了。”跟她对,他没那么激烈的棋风,反而悠哉悠哉,还让她从他背上过,还保证她都撤走,黑白棋子各自回笼,他再快速登顶,可谓迅捷。 全家孩子算一块儿,没一个赢过他,全上,也没赢过他。他是孩子王,他是主心骨,他是智囊,他是爱因斯坦那充满深痕的褶皱,他话不太多,他有时作弄你一下,他还笑着等你扑过来算账,他的眼眸流转就是时间,他的月下就是摄魂…… 快吃饭了,收拾棋盘,他放回原处,这是她的哥哥,回头他拉灭灯,二人一同来到院子里,炊烟青青。 一阵轻呼,是隔壁院子,东邻家院子上空飘出一双气球,很快飞高,他俩仰头看,直到气球飘远,小到看不见,她扭头,“哥哥,气球会飞到哪里?” “也许挂树上,也许一直飞……” “然后呢?” “飞很高很高,爆炸。” “爆炸?为什么?” “气球外空气稀薄,气压变小,气球内空气压迫气球变大,膨胀,气球承受不了,爆炸。” 天黑下来,一天又过去了。吃完饭,望他背影离去。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