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算算,洛媱将近三百年没有见过落头氏了。 落头氏在上界已经绝迹,没曾想会在这浮云界出现。他们起源于九黎其中一个分支,每每到了夜晚,族人头颅会从脖颈分离,扇动大耳,外出觅食。相传落头氏的先祖,因被褥不慎盖住躯干,天亮后头颅无法回到颈部,身首异处。于是他们天性里对被褥自带畏惧,气候再冷,也不会在床上铺垫一层。 落头氏大多容貌昳丽,善良明慧,不会作恶,更没有强迫修士洞房的习俗。 这也是洛媱一开始不敢确定他们身份的原因。 天边泛起蟹壳青。 黑漆漆的茅舍映进一缕晨光。 锣鼓声歇,满屋乱窜的头颅纷纷跳进坛子里,一切归于平静。 洛媱举起金珠,“进去吧。” 凌渊还在因为之前的擦枪走火内疚。他点点头,不忘记提醒她一句,“遇到危险放我出来。” “嗯呐,我知道。” 洛媱笑靥如花。 不知何时,两人已经生出心照不宣的默契。 封死门窗的藤条缩回地底,门闩动了动,昨日的女郎老妪都站在门外,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些穿绣花鞋的女人,有老有少。 春玉的尸体就横在门后。 两人微微一惊,上前查看,“是剑伤。” 洛媱坐在竹榻上,两手一摊,十分无辜,“不是我干的。” “这屋里就你们两个!从血迹来看,他昨日下午便死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他死了又如何?在这个鬼地方,早死早超生。” “你——” 女郎年轻,脾气冲动一些,作势就要去打洛媱巴掌。站在旁边的老妪伸手一拦,浑浊发黄的双目冷冷盯着洛媱,“能平安渡过昨夜的人,都不简单。” 洛媱正要继续狡辩,隔壁屋却传来嗷嗷嗷的猿叫。 “放本殿下出去!” “告诉你们,莫欺少年穷!” “虽然本殿下并不穷,但就是那个意思,懂?” “池浅王八多,尔等宵小,休在本殿下面前班门弄斧……” 女郎忍无可忍,掏出一根擀面杖,撸起袖子冲了出去。不一会儿,隔壁传来乒乒乓乓的殴打声,珩央嚎叫,女郎怒骂,以及云拭烟柔柔弱弱地在旁边劝架,鸡飞狗跳。 洛媱朝面前老妪眨了眨眼,戏谑道:“看来平安渡过昨夜的人不止我一个呢。” 老妪脸色阴沉,“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年纪大了,眼光也毒辣。要说面前的少女完全无辜,老妪是一点儿都不相信。 地上春玉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据。 她在第一时间杀了男修,哪怕夜晚催情的喜乐再响,也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不仅如此,竹榻上多了一张外衫缝制的拼接薄毯。 老妪神色凛然,森冷道:“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洛媱微微一笑,友好地伸出右手,“我想和你们落头氏合作。” 老妪不屑,“知道落头氏又如何?凭你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资格谈合作?” “因为我有能力啊。” 洛媱毫不心虚,她端坐在简陋的竹榻上,抚了抚凌乱的鬓发,表情波澜不惊。那是一种久居上位的气质,从容不迫,信手拈来。老妪甚至在某个瞬间,都想坐下恭听她的高见。 ……太奇怪了。 老妪皱起眉头,“你没有修为,也无法行走,想让我相信你简直是痴人说梦。” “嗯,说实话,我的确几个地方想不通。” 洛媱伸出纤纤的指尖,轻轻挠额,“落头氏虽行状可怖,但心地良善。他们偏安一隅,男耕女织,潜心修炼,绝不会做出残虐举动。”话锋一转,她极为嫌恶,“而你们与魔修交易,戕害各方修士,所犯恶行罄竹难书,真真丢尽了落头氏的脸面。啧啧,想必真正的落头氏也是假仁假义之徒……” “胡说八道!” 老妪闻言十分激动,唇边皱纹颤抖,嘶声反驳,“我落头氏千年仁善,若非走投无路,谁愿意屈居此地,做这些下贱勾当!” 洛媱一脸“果然如此”。 她忙道:“让我猜猜,你们是不是受到谁的威胁?” “落头氏没有强迫修士洞房的习俗,威胁你们这样做的人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