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许愿快许愿。”她催促他,然后自己闭上了眼睛,双手在胸口握紧,低下头陷入祈祷。 周晟没有许愿,他只是托着下颔静静看着她。 他是唯物主义者,他坚信这世界上的事情,只要你做得到,就靠自己去争取,如果争取不到,那它就不属于你,愿望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切实际。 他不需要愿望,何况,他最想要的那个愿望,已经被满足了。 蔺思甜睁开眼,天边又是一道流星坠落。 然后是第三道,第四道。 其实和想象的不同,没有那么华丽的焰尾,也不明亮,它们稍纵即逝。 ——连自己生命都保不住事物,又怎么实现别人的愿望?周晟想。 可她还是很兴奋,唇角扬起来,眸子里缀着比流星还灿烂的光。 她又闭上眼。 “如果每一道都要许愿的话,今晚你会很忙。”周晟不由得调侃她。 “许最想要实现的三个就可以了,人不能贪心。” “是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别问。”她煞有其事。 ——希望奶奶的病能有好转,不求长命百岁,但求平平安安看到她成家立业。 ——希望她和周晟都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希望…… 一声啸响打断了她的许愿。 蔺思甜睁开眼,是花车游行尽头的盛夏焰火。 你见过焰火吗? 灿烂的,盛大的,昙花一现的,焰火。 在她十七岁人生的盛夏搁浅。 “有了烟火就看不见流星怎么办?”周晟笑着问。 “周晟。” 她仰头看着天际绽放的火树银花。 “我要转学了。” 周晟的笑意忽然顿住,他转头看向她,想从她的表情里找到一丝戏谑。 蔺思甜的侧脸被漫天花火照亮,她笑着说:“所以,暑假真的好短啊。” 他忽然手足无措。 “蔺思甜……” 蔺思甜偏头,和他解释道:“爸爸有了新对象,很快会在他工作的那个城市买房结婚,奶奶病了照顾不了我,所以他要把我们都接过去,新妈妈会帮忙照料我们的生活。” “我户口也会迁走,所以不可能回来高考了。” 她说得很平静,平静得让周晟想起那个雨夜,她提到母亲的时候。 一切都是习以为常,有时候是妥协,有时候是体谅。 “所以……”她终于深吸一口气,笑起来,转向他。 “我们分手吧。” 烟花仍然在远处盛放,声音很吵,吵得脑仁嗡嗡响。 周晟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分手?” “因为我要走了啊。”蔺思甜好像很没心没肺地看着他,“我要走了,去另一个城市,以后我们异地就见不到面,明年高三我们都要努力读书没心思谈恋爱,然后我们会上不同的大学,毕业后做毫不相干的工作……”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忽然哂笑着问,“你不会还相信异地恋吧?” 那些年少的单纯热烈,在彼时化作她口中陈词滥调的落笔。 少年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心,指节攥得发白,他掩去眼里的光,从喉咙间挤出她的名字—— “蔺思甜……” 你看看我。 “如果我连地理位置上的距离都和你拉近不了,我们天差地别又怎么在一起?” “你可以相信我——” “我相信你,周晟。”蔺思甜伸手捧住他的脸,“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周晟的眸光微熠。 “我不想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个人,我害怕。”蔺思甜低头笑了笑,“我说过了,我很缺爱,缺爱的人就会很黏人,如果两个人距离太远,感情就会一点点消失,与其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们没有爱了,不如让它停在最好的时候。” 那一瞬间,泪水忽然从周晟眼角滚落。 落得仓促,慌乱。 他低头,佯装镇定地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不懂,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