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妾⑴?我凝望着端坐在上台的新嫂,双目逐渐升温,她的美丽浓烈胜酒,足以让正如我一般饮酒作乐的宾客在举杯之后,舍出片刻时间在她身上投下贪婪的目光。 不过最后被烈酒引燃的唯我一人。望着那触手可及的身影,温热的泪水也自我的眼角淌出。再次醒来之时,我躺在自己居室的卧榻上,脑仁像被火燎过,挥之不去的钝痛感接踵而至。 “公主、公主。” 眼皮没能完全翻开,但身边人的呼声让我不得不猛然睁眼。定睛看去,只见卧榻边的乳母正紧紧攥着我的手,她脸上尽是担忧神色,随后又稍稍展眉,满口关切地说: “公主昏了一天一夜,如今可算是醒了。” “兄长……兄长大人的婚礼怎样了?” 我哑着嗓子,说完这句话后立马咳了两下,乳母顿时又变回腹热肠慌的惆怅模样。 “公主在席上喝了那么多酒,扒着痰盂吐了有半个时辰,然后便不省人事了。家主大人本来颇为恼火,口口声声说要责罚我们这些下人,若不是夫人从旁劝阻,我怕是也要被赶出这小田原城哩。” “啊……” 晕厥前的记忆串了起来,意识到自己曾在那种情况下丑相百出,我又将逐渐升温的脸颊缩回了被褥里。纵然看不到自己的面容,我也知晓此刻自己脸上的颜色恐怕要比屋外的红霞还惹眼。 “雪华大人是位心善之人,我要替你们谢谢她,毕竟会变成这样都是我自己的缘故。”脸颊与胸口的灼热感消散片刻后,我再次缓缓开口说道。 “公主眼下要好好休养才是,日后最好不要饮酒,要是碰到心情低落的时候,尽管来找我就好。不过夫人的确人美且心善,那副姿色连我这样的女人都神往不已,家主大人会在夫人的恳求下将下人们的失职一笔勾销也是理之当然。” 乳母的话正当中,冰凉又爬上我的心头。大概,我那怀揣着异样情感的稚嫩之心早就被乳母洞穿,可能在那一日的抚慰中乳母便解读出掩藏于我内心深处的苦闷。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控制不住自己泛滥的欲望,我与单纯鉴赏美色的旁人是不同的。 “阿照,你好些了吗?” 熟悉的女性声音猝然间响起,与此同时,居室最里的障子被打开,穿着紫色和服的女子身影挡住了从门外涌入的亮光。 淀川雪华踱步至我的卧榻旁,她今日的衣着与我初见她那日的模样十分相像。 “劳烦雪华大人亲自来看我,我为我的……” 没等我讲完,她那只近乎冰凉的右手便攀上我的额头。我本能地抗拒起这体温,然而最终却没有躲开。 “你的脸有些红,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我感觉很好。” 这一次的回应出乎意料得快,还未待她的手从我脸上撤去,我就把能说出的字吐露殆尽了。淀川雪华似乎看向了卧榻旁的桌案,她从桌上的箩筐中拾起一枚珠子,泛着青色光泽的玻璃球正被她把玩在手。其后,她将手中的珠子丢落在地板上,又重新捡起另一枚来。我不知她是何用意,在她进来时就屏退了房内的三两个下人,所以此刻待在这里满腹狐疑者唯我一人。 “阿照喜欢玩这样的物件呢。” 似乎是已借此讥嘲完我的幼稚,她随即把散落在榻榻米上彩色圆球全部重归原位。我应该为此而不满吗?可我还没来得及发作,她便再度抚上了我的脸颊。 “我已经是你的嫂子了,就不必再用陌生的称呼来唤我。这样如何呢?我惹人怜爱的义妹⑵哟。” 在淀川雪华先前摆弄过的玻璃球中,有一枚漏网之鱼不经意滚落到我的枕下。我用微微颤抖的手将那颗珠子捡起,面前的嫂子正绽露着意味深长的笑,而她那闪动着迷人光泽的双眸也像极了静静躺在我两指之间的玻璃球。 注释: ⑴指平安时代名将源义经的妾室静御前。 ⑵日语里“嫂子”和“小姑”对应的称呼为“义姉”和“义妹”。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