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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懦夫


    江城又下一场太阳雨。

    李尧很惆怅地坐在吧台后擦杯子,周医生一大早穿着一身黑闯进来,表情很冷地把小老板从二楼休息室拎下来,他有点担心小老板的安全。前段时间看他俩蜜里调油的,万一今天被抓走家暴了,不知道会不会殃及他这个打工仔的前途。

    他攥着杯子长叹一口气,认真考虑要不要报警。

    另一头江含月坐在740的副驾上,怀里抱着一束周煦塞给她的红色康乃馨。她撑着头看一身黑西装的男人,他嘴唇抿成一条线,似乎在思索什么严肃课题,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她知道他心情不算好,抱着花安安静静的,没有打扰他。

    车子行过月亮河上的大桥,拐进一处河对岸的墓园。

    周煦撑开一把黑伞,江含月抱着康乃馨,他牵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干燥。他们在一方墓碑前停下脚步。墓碑上嵌着一张中年女人的黑白照片,江含月在塔南花园的出租屋里见过这张照片的彩色版本,印在一张江城医院的工作卡上。

    女人皮肤很白,眉眼和周煦很像,只是嘴角因为细纹和下撇的幅度,显出些微严肃的苦相。

    周煦拿过康乃馨,蹲下身放到墓碑前,然后用一块白色手绢沿着文字凹陷的笔画拭去雨水和尘土混成的脏污。他做得很仔细,描摹着清理了整块木板,才直起身无声地低头致哀。被淋湿的康乃馨躺在黑色大理石上,像被雨水洗得泛灰的世界里燃起一只灼目的火把。

    雨丝铺天盖地,仍旧绵绵不绝地下着,两个人在惨淡的阳光和雨雾中沉默着离开。回到车上,关门落锁,周煦才从那种难言的窒息感中缓过来,哑声道:“她是在我大一开学之前的那个夏天走的,病情发展太快,都没来得及好好治疗。

    “发现的时候我已经快高考了,而且当时已经晚期。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医生,也就很清楚那种情况治不好,更不可能瞒得住。

    “所以那天她给我打电话——和今天一样的天气,太阳晒得很暖,雨水又很凉。

    “办完葬礼之后,我从那种应激反应一样的浑浑噩噩里清醒过来,好像人生忽然被从天而降的落石砸开一个巨大的空洞。而那时候我才发现一个奇怪且可怕的现实,我们曾经是被脐带和胎盘连接的最为亲近的两个人,不知怎么就习惯了那种彼此独立、各自安好的生活。有意或者无意,当时的我已经养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自私——我只会汲取对我有利的部分,比如我接受她的钱,也接受她的爱,但我无意识或潜意识中,也接受了她对我的不打扰。

    “相应的,我心安理得地后退,对我的母亲,同样采取了不M.partSoRdEr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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