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发现士元叔做菜的过程,实在是惊涛骇浪、危机重重,令在一旁窥看的她捏了好几把冷汗。为了人身安全着想,她只得加紧学习;六岁时给庞统收养,直到八岁那年,她已能在灶房里独当一面。 庞统对此也似乎感到十分高兴,遂放心的将「烫手山芋」丢给了她,从此之后,灶房就变成她的地盘;只是虽然如此,与庞统同住,口味与他愈来愈近。时候一久,她也就习惯着他的口味,做他爱吃的菜色……他爱吃的,她也喜欢。 「我与士元叔,喜好一样。」苓略加思索,给了一个这样的答案。 「哟?」静韜看着她,敏锐的发现在说这话的同时,那总是冷然,缺乏温度的脸庞,居然浮出些温柔,暖化了那唇、眉,以及宛若秋水的瞳眸。 「季姊啊,你……」静韜住在庞统家也快半年,又与季苓朝夕相处,对于先前在庞统房内撞见的那幕「异状」,是也时有所见,可苓没多说,静韜就当作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也从未向她提问。但那神情实在太过明显,静韜满腹疑惑已如春雨绵绵,早已氾滥成灾。「我问你一句话,你可别要生气。」 「什么?」苓回过头来,手上提着竹篓以及方才沽来的那罈酒,那模样看在静韜眼中,简直像极了……妻子採买着丈夫喜好的菜色,正打算回去洗手做羹汤的样儿。 「你对师傅的感情,是不是……有这么一点儿……」静韜很含蓄很含蓄的,右手食指与拇指捻出一丝细缝,「不一般?」 这问题问得直接,苓猝不及防,多年来压在心底的秘密,顿时因静韜这句问话,全给见了光。「静你……」她敛起眼来,直觉的就想找个地方躲藏。 「季姊!」静韜心急的扯住她衣袖来,「你不想答也无妨的,当我没问、当我没问啊!」好不容易跟她建立起来的情谊,眼看就要动摇,静韜亡羊补牢,只希望别给季苓在心头留了个疙瘩,坏了两人的感情。 苓望着静韜,唇畔上那抹笑带点羞愧,却又是恁地苦涩。她挥开静韜的抓握,翩然转身,「静……我真不喜欢你的聪敏。」她昂首,迈开步伐往前走去。 「季姊,等等我!」她又勾上苓的臂膀,「季姊,你别气,我、我我没别的意思!」 「你不必解释。」她耸耸巧肩,仰头轻叹。「我不怕你知道……事实就是这样。」 静韜轻咬贝齿,看着苓,隐藏在心底多时的疑问,总算得了她亲口证实,只是……虽得知了秘密,静韜却没有一丝喜悦;她只觉得季姊好苦,这份情感,压抑、隐藏的辛苦,却是……没有结果,也说不出口的呀。 论理,季姊就算要嫁给师傅,也应是不受礼教干预,但……她俩虽无血缘,却是明明白白的父女;再怎么样,也难以跨越。「季姊……师傅他……知道么?」 「你说呢?」苓悽然扬唇;听见静韜这多馀的问话,她竟觉得想笑。「士元叔的机敏,又哪是你我可以揣度的?」 静韜再度被这消息震住,久久无法言语。她停下脚步来,苓走了几步,发觉她没跟上,亦是转身,等待着她。「静?」 「不可能的。」别看庞统一脸吊儿郎当,该守的分际,他守的比谁都严格。苓对庞统这份情感够隐微、私密了,照苓所说得,庞统对此清楚明白,待季苓就如同慈父对待爱女一般,从未有过任何踰越之举。他,真真实实的将苓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她也只能,是他的「女儿」罢了。「季姊,师傅他不会……」 话还没说个明白,静韜自个儿,已忍不住激动落泪,彷彿真能感同身受。她只觉得苓满腹辛苦、满腔爱意,却是无处抒发,只得一笑置之呀。 「我知道。」苓坚定的頷首,接了她的话。庞统怎么对她的,她还能不清楚么?若庞统有那个意思,她今儿个的身份,或许早就不只是他的养女而已了。 「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想再多做奢求,这样吧,就这样吧。」能够在庞统身旁,陪伴着他,照顾着他,这已经够了。他将她当作女儿看待,那她……也就甘心情愿,就只当他的「女儿」吧。 她走近静韜,扬袖替他抹去泪痕,「好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呢?」 「季姊……」静韜将头埋在她怀里,不管大街上熙来壤往,就这样放任自己宣洩情绪。 她拍抚着怀里的小姑娘,直到静韜抽噎渐止、乾了泪眸;苓牵起她的手,淡然一笑,「时候晚了,咱们,回去吧。」 * 等了又等、盼了又盼,庞统真饿到前胸贴后背,却仍等不到宝贝女儿跟爱徒归来。 「我饿啊……」他抚着肚腹,彷彿最后挣扎似的,往大门招手,随即趴在厅堂里,竟是给饿昏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