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正午。满足的伸伸还有些软绵绵的手脚,身上那些花纹已经重新影藏在皮肤之下。我打开客房的窗户,远远地透过树枝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庄陵镇热闹的街市,耳边传来一两声鸟儿的鸣啼,我咧咧嘴角,活着真好。 等等!我好想忘了什么事?昨天……昨天我竟然把那个傻子赶出去! 完了完了,我怎么会干出这么无情的事……我真是个蠢货! 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药材,我懊恼的蹲下来。他那么笨,又没带钱,身上还中着毒,要是被车撞到,被人骗走卖了,万一被莫青舲的追兵发现抓回去……怎么办,怎么办? 猛然站起,我拔腿就往门外跑,正撞上店小二。 “客官,这位客官你没事吧。” “你看没看见大黑?”我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 “大黑?” “就是昨天和我住店的那个高个子,穿黑衣服的那个人!” “那位客官昨天晚上就离开了。” “去哪了?”我赶紧追问。 “镇上,好像离开的方向是奔庄陵镇的方向。” “谢谢!” 放开被我摇的晕头晃脑的店小二,我直奔庄陵的方向跑去。大黑,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庄陵镇是整个大莫最负盛名的琴镇,几百年来镇子里出过无数一等一的琴师,镇中其他人也多从事制琴,卖琴的生计,整个镇子悠闲自得,耳边总能传出袅袅的琴音,仿佛时间都从这个镇子里慢了下来。 我盲目的从镇子里奔跑,在哪里……大黑他跑到哪里去了……我从镇东跑到镇西,却哪里都寻不得大黑的踪影,难不成被人拐卖了,还是被官府抓走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便惴惴不安,忙问边上一个制琴的老伯。 “最近官府可有逮捕什么钦犯?” 老伯埋头刨木头,木屑纷飞,头也不抬,“要是说官府来抓人,倒是不久前来抓过庄语云他家的人,不过庄家的人早就跑了,他们什么也没抓到。” “庄家,庄语云?您可说的是那个华素江琴王?” “正是。” 我心中大骇,“庄伯犯了什么罪过?” “犯了什么罪过?”老伯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我认识庄语云五十多年了,却不知他是个如此唯利是图,贪图富贵的人,且不论他犯了什么罪,就凭他跟随娈童惊蝶,扰乱朝政,就足够将庄家满门抄斩。我们庄陵人世世代代不从官从政,百世清净,怎么就出了他这么个……唉……庄陵的脸都让他给丢光了。” “庄伯他不是这样的人!”我反驳,“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那老伯抬眼看我,“小娃娃你知道什么,还跟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家伙叫板。” 我咬牙瞪他:“庄伯是个好人。” “你去问问这镇中的老幼妇孺,你去问问呢他们那个不是对他庄家敬而远之?庄家那些家眷还没搬走的时候,连米面都没有人愿意买给他们。” 心中一滞,我从来没有从庄伯那里听过这些,竟不知道他家中竞过得如此,我居然还不管不顾的将方路析,那个伪皇子交给他家中抚养…… “不准你说庄伯坏话……”我发现自己的声音竞有些哽咽,“就是不准说庄伯的坏话,你瞎说!” “你这个小娃娃,不光呆着奇怪的面具,连性情都这么奇怪,你要不信的话,自己去镇中的那个废墟去看看,那是庄家的宅子。” 镇中的废墟?我想起这一路上的确在镇子最繁华的中心有一座废弃的庭院,房子早已断壁残垣,屋里的东西已经都被拾荒的人捡走,几个小孩子正在拆墙上的砖准备带回家盖自家的新房……不可能的,庄伯家怎会落魄至此,庄伯因我而死,我却还他家至此…… “老伯您可知道,庄家收养的一个三岁的小男孩儿是不是也跟他们一起走了?” 老伯摇摇头:“不曾听闻过,我只知道庄家人全部都走光了。” “那您能告诉我,庄语云他家的祖坟在哪吗?”我想给庄伯立一个衣冠冢。 老伯叹息的一声:“祖坟也没了,让村里的年轻人都给刨了……” “您莫不是在说笑?” “死者为大,这事我怎会胡说。就是在村里人把庄家祖坟刨了之后,庄家人才连夜离开了镇子。” 旁边一个壮汉听到我们的谈话插了进来:“庄语云活该!一心求荣的家伙早就应该把他赶出去!” 我忽的觉得心寒,这个看似悠然温和的古镇,在触及真相的瞬间就变得张牙舞爪,无比丑陋。看着身边来往行人,我竟觉得四面楚歌。 “迟早有天会有人为庄语云证明他的清白。”撂下一句话,我头也不回的往反方向跑,快点找到大黑,我要离开这个镇子。 庄伯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