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了葛三顺的小报告以后,就想去医务室探查一下具体情况。 医务员瞧见是厂长来开感冒药,特地给他开了一种最高级的中药冲剂。 这个保温杯就是中药冲剂的外包装,每个保温杯里放着五包冲剂,售价八块五。 人家怕五包药不够用,给他开了两份。 他带着两个保温杯回家,原本想送给媳妇一个。 但于童嫌杯子里有药味不肯用,最终转送给郭美凤了。 厂长们高呼大开眼界,“这是买椟还珠啊!大部分药钱都贴到保温杯上了吧?” “这种保温杯包装就是药企针对国营大厂的精准狙击,”徐厂长也拿起保温杯看了看,“职工们开一份药还能得一个保温杯,那肯定高兴呀,这就是变相发福利嘛。我要是职工我也乐意去医务室开药!” 钢厂厂长是个老大哥,行事比这些中青年厂长稳当许多,他出言提醒诸人:“厂子效益不好的时候,医疗上的问题可以暂时缓一缓。职工本就有怨言,工资奖金跟不上,再不让人家在医药上占点便宜,那可真就要怨声载道了。” 管歧珍坦言:“咱不是不让职工占便宜,要是以前那种几毛钱的药品,一次开个两三天的量,我也不心疼。可是现在的药品动不动就是五六块、七八块的,一开就是好几盒,这哪个企业能受得了啊?” “职工可以开药,但不能是这么贵的药!”徐厂长向众人透露,“那些医药代表为了卖贵药,会给医务室负责采购的人发’代销奖‘,实际上就是回扣。每开出一瓶药,医务室就能得到8%-10%的代销奖。” 为了多赚代销奖,医务人员必然要多给职工开药。 有个别职工自家都能开起小药房了。 到头来,吃亏的只有企业。 企业经理厂长们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企业被蛀空。 参加税务培训班的领导里,有很多能耐人,跟上级领导的关系,不是狄思科这种年轻人能比的。 在培训班的谈话过去没两天,市里就下发了通知,全市各国营单位要控制好医药费支出,严查以次充好,严禁任何组织和个人收取医药回扣。 有了上级要求这个借口在,各厂即使是走过场也要查一查嘛。 这一查当然会查出问题来。 好几家国营工厂的医务室负责人都被拿下了,当然,除了那些与厂领导沾亲带故的。 日化厂的医务室负责人是去年企业重组以后,被曾厂长提拔上来的。 狄思科不确定对方与曾厂长的关系,所以处理这个人的时候就有点瞻前顾后。 思量再三后,他提着礼品去探望了还在养病的曾厂长。 不但向对方介绍了厂里最近的工作情况,还将医务室吃回扣的问题拿出来,向对方寻求解决办法。 曾厂长养病三个多月了,尽管集团一直将厂长的位置替他保留着,但他也想在养病期间发出自己的声音。 由此证明,他虽然在养病,可是在厂里说话还是算数的。 “李正学是我提拔上来的没错,不过,既然他犯了错误,别管是谁提拔的,都要按照程序严肃处理!”曾厂长正色道,“医疗报销里的门道很多,去年搞改革的时候,即使有工人不满,我也硬着头皮改了。改革的成果来之不易,咱们可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狄思科听他介绍了半天改革经验,拉回正题问:“那李正学那边……”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要是有人不服,就说是我说的!我不怕得罪人!” 李正学跟他没什么亲属关系,去年三个厂重组的时候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