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别人更不会提,羊肠小道上就只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回荡——用的西平方言,一点不怕人听清。 在大队,这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语言,听见的男女老少都会大咧咧地打量知青们。 沟通上的壁垒,让几个月来双方一直没能有太多交流,不得不对话也是比手画脚。 许淑宁常常是急得额头都沁出汗来,只有看到隔壁老奶奶能真心实意笑出来。 因为老太太上年纪听力不好,慢慢的不大爱说话,冲谁都是点头笑。 她现在做不了农活,每天都搬把椅子在院门口晒太阳,看着乱跑的小孙子军军。 才三岁的小孩子,精力旺盛,老人家自然看不住,因此军军的腰间被父母绑着绳,另一端系在大树上,限制着活动范围。 许淑宁头回看见简直吓一跳,因为她在职工家属院长大,父母忙的话刚满月的孩子都送去托儿所。 虽说被照应得比较粗糙,也不会是这种方式。 可在大队比比皆是,更有甚者就把孩子绑在床上,连门都不用出。 小朋友哭哑了就睡,旁观者都觉得可怜。 尤其是梁孟津,他对幼者有一种温和,下乡以来大朋友没几个,小朋友倒认识许多。 像西瓜皮这帮娃娃,隔三差五还来找他一块玩。 像今天是农闲日,吃过午饭西瓜皮就在院子外探头探脑。 许淑宁正坐在屋檐下洗碗,对上他的目光道:“来找孟津吗?” 西瓜皮不停点头,手扒拉着院门,只露出半边脸和半边身子。 一看,就知道有没穿上衣。 许淑宁忍不住说:“当心又被虫子咬。” 西瓜皮浑不在意道:“会穿坏的。” 布票稀罕,钱也就那么点,精打细算的大人们连给衣服打补丁都舍不得,因此一到夏天满大队的孩子们都光膀子。 这要只在家里家外跑还没关系,西瓜皮他们是天天上山的,胸前背后都不知道有多少被杂草树枝划伤的疤。 许淑宁看着都替他们觉得痛,可也无能为力,只能喊道:“梁孟津,找你呢!” 梁孟津在缝衣服,捏着绣花针出来说:“等我会。”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手工活做得不好。 许淑宁道:“放桌子上,待会我帮你弄。” 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没有那么生分,梁孟津也不跟她太客套,说:“谢谢,那我出去了。” 许淑宁嗯一声,看他的背影忽然生出错觉来,好像是自己小时候跟伙伴们走街串巷,背后是她大姐的目光。 真是越想越一模一样,她只觉得想笑,嘴角上扬把水泼向水沟,擦干手准备缝衣服。 缝到一半,郭永年从外面顶着一头灰进来道:“好巧,我衣服也破了。” 谁身上不全打补丁,许淑宁反正顺手,说:“那你脱下来,我一起缝了。” 郭永年实诚道:“就剩这一件了。” 另一件早上刚洗。 许淑宁咬断线说:“没事,那就穿着缝。” 只是先提醒道:“有可能扎到你。” 郭永年皮糙肉厚,浑不在意,双手老老实实的放在大腿上,平视前方说:“随便扎。” 许淑宁又不是什么刽子手,好笑道:“你也是肉做的。” 郭永年倒希望自己是钢铁,这样更能扛得住,不过他血肉之躯而已,叹口气说:“真可惜。” 又喃喃道:“奇怪。” 哪里奇怪,许淑宁小心翼翼地穿针引线说:“怎么了?” 郭永年眉头紧锁道:“阳明就在我后面,怎么还没回来。” 两个人是一起去自留地的,虽然知道不会出什么意外,还是不由自主思索起来。 许淑宁也没看见齐晴雨,说:“估计兄妹俩在一块。” 这个猜测没错,齐家兄妹这会正贴着知青宿舍的院墙站着。 齐晴雨一双眼亮晶晶地看哥哥,做贼似的说:“我说什么来着!” 齐阳明刚刚被她拽一下,人刚站稳,无奈道:“你一天天的话那么多,我不知道是哪一句。” 齐晴雨没好气捶哥哥道:“你没觉得他俩有点意思吗?” 什么意思?齐阳明平常比妹妹精明,这种事上没能绕过弯来,下意识说:“别乱讲。” 作风问题是大事,女孩子最好沾都别沾。 齐晴雨也不敢跟别人讲,只跟哥哥分享说:“真的,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