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到门边,拿起抵着门的椅子狠狠砸在追来的鲛人身上,砸得它略略滞了一下,这当空她拔开门闩,不管不顾地开门跑了出去。 万幸的是,院子里竟然没有一个鲛人。想来它们是发现了屋顶的入口,都爬去屋顶了。她不敢迟疑,再打开院门,没头没脑地就往外跑。 今日没有下雨,天却是阴着的,铅色的云层低得几乎要压到树梢上,空气潮湿阻滞。村庄里依然安静,她奔跑的脚步声和喘息声都显得沉闷。每路过一户人家或胡同口,她都吓得腿软,生怕从里面突然扑出生着鱼尾的怪物。 好在一个也没遇到。除了在身后追她的,其他鲛人都去哪里了?都散去了吗? 她的心中生出一丝侥幸。或许她能活着逃出这个村庄呢? 然而在她跑到村口一个荷塘近处时,水中响起了异样的翻滚声。她朝里看了一眼,看到了终生难忘的情景。 大约有二十多个身影沉浮在水中,脸色惨白泛青、面相怪异地看着她。有的半个身子露出水面,有的半伏着,青黑鱼尾浮在水面,有的正从水底缓缓浮起,隔了一层水仍可以看到冰冷漆黑的眼瞳,年龄不一,大的十几岁,小的七八岁,有男有女,身边有许多细长的小鱼在来回游走。 这些村民都变成了可怕的样子。 这些昔日的人类盯着在池边略略顿住脚步的九蘅,突然一齐朝着岸上扑过来,挥动着指甲长得格外长的手,龇牙咧嘴。窄窄的去路也被堵住了。 身后追赶而来的鲛人也越来越近。 九蘅心一横摸起了脚边的一根木柴,举起,准备迎接那些可怕的血盆大口。咬着牙骂道:“被你们这些怪物杀死,真是恶心啊!”明知反抗无益,也尽力地反抗到最后一息吧。 手中木柴迎着第一只扑上来的鲛人的头部狠狠砸去,在击中它的一刹那闭上了眼睛。 “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咔嚓”一声,柴棒打折了,只剩下一半仍握在手中。同时她听到了一声痛呼: “啊!” 那声音听上去并不是很大,也不像是很疼,倒是充满了抱怨的腔调。 嗯?鲛人好像不会说人话的?这一声“啊”,怎么像是正常人的声音?而且,预想中紧接而来的撕咬迟迟未来。 然而她仍不敢睁眼,生怕看到流着涎水的密齿大口近在眼前。过了一会,“啪”的一声,头顶吃痛。 好像……好像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脑袋? 她惶惶睁眼,入目一片清清爽爽的白衣。抬头,看到一张带着微微恼意的脸。 这人低垂着视线,凉凉俯视着她,挺秀的鼻梁,冷淡的唇线,眼角的线条清晰而流畅,墨色瞳仁若覆了一层清冽的薄冰。长发垂至腰际,乌黑如流墨,两侧发缕以一根朱砂丝缎拢在脑后,末端缀了几颗雕纹骨珠。 一个男人? 她那一棒子是砸在这个男人身上的吗? 刚刚扑过来的那只鲛人面目可憎,怎么变得如此……好看得让人目炫了?她惊异得脑筋混乱,为了确认这个男人的身份,她做出了一个动作。 她拿手中的半截柴棍挑开了这男人衣袍的下摆。 想看清楚这个人的下半身。 下半身是鱼尾还是腿? 两条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她松了一口气。 九蘅的脑袋上又“啪”地挨了一下子。男人脸上浮起两抹晕红,怒道:“怎么耍流氓呢!” 九蘅抱着脑袋眼泪汪汪,倒不是被打得很疼,只是这一日一夜以来,总算看到个长腿的人了,激动得冒出了泪水。 可是,这个像从虚空中冒出来一般、出现在这个即将发生血腥残杀的地方,并且揍了她两巴掌的俊美男人,到底是谁? 她张口冒出怔怔的一声问:“你是什么?” 男子道:“在下樊池。”嗓音清冽好听。 她是问他是人是鬼,不是问他名字啊!刚想再问,却看到他身后有一只鲛人扭动着朝他的背部扑过来。她指着那鲛人结结巴巴道:“小心,小心……” 樊池头都不回就踢出一脚,正中鲛人下颌。这一脚力度惊人,鲛人的脖子发出“咔嚓”折断的声音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