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从哪一刻起,秦知律已经转过身,站在了他身边。 那一刻到来得悄无声息,以至于他无从追忆。 “去找档案室,还要给我找双干净的手套。”秦知律说着,抬脚缓步往蔷指着的方向走去。 安隅默默跟上他,低声问道:“您一定要戴手套吗?” “嗯。” 安隅等了一会儿没等来解释,犹豫了一下,没有再问。 凌秋教过他,如果对一件事很好奇,试探着问了,但对方却没有回答,那就不要再冒犯。 他们安静地并肩走在风雪中,安隅轻声道:“还是避开人群吧。很抱歉,我现在没力气把您叠起来了。” 秦知律瞟他一眼,“你是不是很享受?” “嗯?”安隅不明所以,“享受什么?” “把我当个召唤流辅助用。”秦知律淡淡的语气好似有些嘲讽,“守序者中还没有过这个流派,而你拿自己长官开了先河。” 安隅惊慌道:“我没这么想,我……” 他话到一半住了口,因为看到那双黑眸中浮现一丝笑意。 又来了,长官又在逗他玩。 但很莫名地,他又产生了和在53区凌秋刚死去那会儿一样的错觉——长官像是在刻意安慰他。 安隅叹气,“随您怎么想吧。” “破罐子破摔了?” “……”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走了十来分钟,安隅才彻底平和下来。 他把蒋枭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秦知律只“嗯”了一声,“看来我们所见的不是个例。” “孤儿院里的畸变者杀人,人死如镜裂。而我们杀人,只是寻常的死法。”安隅轻声道:“蔷说,那是因为我们没有被‘它’拥有,但他却没说‘它’是谁。” 秦知律转头看着他,“你觉得是谁?” 安隅不语,直到路的尽头终于出现了记忆中那个贮存着全孤儿院档案的小房子,他才轻声道:“有一种无凭无据的预感,或许听起来很荒谬,我觉得是……” 秦知律道:“镜子。” 安隅怔了一下,“嗯……” * 档案室的密码锁已经失灵,秦知律拆掉了整个锁芯,推门而入。 屋里扑出的灰尘呛得人想咳。安隅挥开空气中的浮沉,打量着这间屋子。 这里还和记忆中一样,进门是一张孤零零的电脑桌,背后立着一排又一排的文件柜,所有人的档案都会被同时以电子版和文字版存储。 每个孤儿都会来这里两次:入院登记一次,离院前或被处置前一次。安隅是作为弃婴被捡来的,因此记忆中就只有出院登记的那次。 他办离院手续那天,刚好有新人进来,那天他站在电脑边完整地看了一遍新人信息登记流程,甚至还记住了系统访问密码。 秦知律旁观他笨拙地开电脑,又毫不犹豫地输入密码后,评价道:“你的记忆力好得有点离谱。” “凌秋也曾这么说。”安隅顿了下,“但他又说,好看的脸注定败给下贱的基因,聪明的大脑也无法拯救好吃懒做的劣根性。” “他活得很明白。”秦知律轻轻勾了下嘴角,又问道:“注册新信息不需要扫描虹膜吗?” “这个环节可以跳过。”安隅说,“当年那个新来的孩子是一家人在野外遭到袭击,他一只眼受伤,另一只眼被挖掉了,所以档案老师就暂时没有登记他的虹膜。” 秦知律点点头,踱步到后面去翻看那些档案。 安隅很不擅长操作这些电子设备,只能努力回忆当年看到的画面,一步一步摸索着来。 “长官,您的生日是几月几号?” “2122年,9月30日。” “嗯……” 为了避免再有人指出孤儿院早就不收新人这一点,安隅干脆拿秦知律的出生年份作为入院年份,敲下这串数字后说道:“那这就是您的id了,21220930。” “嗯。” “您的基因熵……”安隅陷入卡顿。 这个系统只允许填写0到99999之间的数字,大概设计者也没想过还能超出这个范畴。 秦知律随口吩咐道:“就写到最高吧。” “好的。” 系统弹出提示:基因熵超过人类范畴,您正在登记一位已畸变儿童,请输入畸变基因型。 秦知律站在2130年12月入院建档的那列柜子前,手指扫过档案册上的编号,终于找到了“21301222”那一册。 “长官。”安隅又问道:“您已经获取和表达过的基因型,还能随时表达吗?” 秦知律抽出那一册档案,随口答道:“理论上可以,只是我很少这样做。” 安隅对着系统里的基因库说道:“那我给您选章鱼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