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了兰烛一眼。 这一眼,倒是把她们看呆了。 镜子中的人看上去虽然还是心不在焉,但与刚刚坐在镜子前面发愣的傻丫头却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她的眉眼本来生的清冷,但上扬的眼线延展了她的轮廓,五官在她脸上开始变的集中一些,眉眼之间的疏离感变淡了很多。 “阿烛”乌紫苏出声叫她。 镜中的人这才抬眼,抬眼的瞬间,眼尾上扬,眼底的情绪延展开来,晕染到眼下那的一边面红里。 “妙哉妙哉!”小芹围着兰烛转圈,“老师常说,戏台上的人,要满目都是情,我原先不理解什么叫做满目都是情,如今我算是知道了,阿烛,我说实话,你是我见到的戏妆里最好看的角,什么传说中的戏曲四大美人,都没有你好看” 兰烛这才抬头打量自己。 她分到的头面并不名贵,但白色的仿钻依旧熠熠生辉,发尾的银穗摇曳动人,都毫不吝啬地表达着她是主角。 兰烛来到槐京城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当主角,第一次在这么大的舞台上表演,第一次要面对一群专业的评委。 母亲一直跟她说, 槐京城很大, 遍地都是戏台子, 她应该去槐京看看, 看看那里的大戏台。 她曾经无数次秉承着这样的梦想,在乡野台柱子之间演,在丧葬出殡上演。 而今天她才知道, 戏台的大, 不在于物理意义上的大, 而在于底下的听众, 有多少人懂戏, 又有多少人愿意赞美你,欣赏你,在日渐式微江河日下的戏曲行业中愿意为你买单。 她总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她看到海唐的师父,那个在国戏当老师的王教授就坐在下面,她看到评委席上摆放的那一排排的名字,她甚至看到贵宾席里预计会出现的那个人的时候,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立了起来。 她没谱。 这儿不是杭城,而是她幼时就憧憬而向往的槐京。 要是在杭城,她怵了怕了不愿了大可以一走了之,母亲虽有责罚,但不过只是皮肉上的疼痛而已,她习惯了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与自己和解。 但这儿,是她强撑着所有的气力说要留下来的地方,是面对坐在贵宾席里的“他”的嘲弄而坚持要找回自尊的地方,也是她打碎了傲骨往自己肚子里咽下去的地方。 这一场,她不能退缩。 乌紫苏在一旁静地看着,她手里捻了一只女烟,看着站在血红色帷幕后面的丫头,脑子里忽然就想起很多画面。 很多年前,也有这么一个小姑娘,站在舞台后面看着台下的所有人,如果她能看到的话,那小姑娘,估计也跟现在的兰烛一样,眼里全是不甘和倔强。 这样的不甘和倔强,是要吃苦的。 她最后灭了那眼,踩着细高跟稳稳当当地一步一步地踩在地板上,最后停留在兰烛身边,递给她一颗薄荷糖,“含这个,好开嗓,别对着前头看了,去后面一个人找找感觉,争取上台前情绪到位了。” 兰烛接过,长长地看了乌紫苏一眼,钻进了后台更深的房间里。 台子底下,人头攒动。 “这比赛怎么来这么偏僻的一个剧院啊这剧院不是好些年都没开了吗”听说王家买了闲置了很久,但是这次为了这比赛又重新开了,什么意思啊?“你不知道啊,王家特地批出来给参赛者练习用的。”“谁那么大面子敢让王家辟地啊”“不好说不好说。”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话都到这份了。” 您就等着瞧吧,今年啊,保准有了不起的角儿要横空出世了,咱槐京,多少年没出过紫薇星了。 100 ··· 剧院上方阁楼的贵宾席上,赵景铉微微侧过头,望着下面人头攒动,抓过一把瓜子,“什么时候这种小比赛,你都有兴趣来了。” 江昱成捣鼓着手上那盏凤凰花底陶瓷杯,心不在焉地回一句∶“你不是也来了。” 赵景铉∶“我是替我堂妹来看看,她未来的夫婿这又是要抬哪个戏子。” 江昱成“我什么时候说,要成这个婚了” “切。”赵景铉挑着个瓜子,“不管你答不答应,赵江两家,最后总有这么一个婚约的,你大哥是不行了,人家已经领证了,江家你不成谁成。”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