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此时的皇后和英国公。 李勣大将军的‘称病’,就是在告诉媚娘:教导东宫之事,他做臣子的实在力有未逮——太子对他足够敬重,但不够信重,不会凡事与他商议请他指点再做决定。 因而李勣大将军也担忧哪日一个疏忽没看住,这种‘非妇人之事,阴阳相违’的奏疏就真的从东宫流出去,成为了东宫对皇后代政不满的证据。 那到时候他这个太子太师都撇不干净,相当于被东宫许多心思诡谲之臣绑上了一条破船——毕竟在其位除了谋其政,还要担其责! 东宫出了此奏,你这个太子太师是不是也反对皇后代政? 因而李勣要退一步,让出一个空档来。 这是对皇后的无言的上谏:我会尽力而为,但除我之外,请皇后您自己也派人来看着太子吧。 媚娘接收到了李勣大将军那从来沉默而不动声色的支持——正如当年废后立后事一般。 英国公不是那种会主动上谏请立皇后的人。 但他的重量太重,站位太重要。 关键时刻,他从未让媚娘为难过。 总是恰到好处的偏斜那一点。 这就够了。 媚娘实感英国公此时的退一步,默许,甚至请她将自己人放到太子身边去。 说来,媚娘也有些无奈:她之前一直未将自己的亲信‘北门学士’等人放到东宫,不是放不进去。 而是一来有英国公坐镇她也安心,二来,媚娘深知朝臣中心中反对她的人很多,在弘儿跟前闲言碎语的人想来也多。她要再放亲信过去,难免不被人指为皇后要监视太子。 朝臣的闲话也就算了,媚娘要是每一句都入心,早都气死了。 可她不得不顾及弘儿的心思:那孩子多思多虑,不会也以为母后派人监视他吧。 然现在……没法子,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她必须得知道东宫内发生的一切。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变成朝臣们攻讦她最锋利的一把刀! 如果太子是刀,会斩断她现在所有的权柄,逼得她回到后宫去,做一个天聋地哑,抬头只看到四方天的内宫妇人…… 媚娘曾数次扪心自问过,她愿意吗? 哪怕是把权柄让给亲儿子? 不,她不愿意! 若她的子嗣是执刀人,凭借自己的能力欲胜过她,或许媚娘心里还不会这样无奈而坚决不退。 可偏生不是。 那她只能让这把刀,永远待在刀鞘内! ** 媚娘正与皇帝说起东宫,忽见程望山叩门而入,禀明长乐、城阳等长公主与安定公主一齐请见二圣。 皇帝闻言心情更佳:端午佳节,他最亲近的同胞姊妹和掌上明珠的长女一齐来看他,心情如何不好? 他对程望山颔首:“还不快请。” 几位长公主入内,先以国礼见过二圣。 之后媚娘便起身,以家礼与几位长公主寒暄,气氛颇为融洽。 叙过家常后,长乐公主开门见山道有一事请奏二圣。 皇帝不免笑道:“姐姐如何这般肃然,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了。” 长乐长公主很快将置幕府事说明。 皇帝听闻,不觉得是什么大事,颔首应下。 逾制对当今来说从来不算什么——按说公主未成年还不该有封号有食邑呢,他也全都给了。而且也没按照公主三百食邑给,而是寻了‘祥瑞’‘吉兆’等缘故,初封就给两个女儿把食邑翻倍了。 这样出嫁的话,还能再翻一倍。 此时皇帝颔首应下的同时,就已经连给逾制的理由都想好了:“诸长公主今岁随行封禅地祇有功于朝堂,准以同亲王例开置幕府。” 晋阳长公主曾与皇帝一起被先帝抚养数年,兄妹二人最亲厚。 此时晋阳公主李明达笑道:“果然有事来寻兄长没错。” 皇帝闻言含笑,又见女儿随着诸姑姑坐着,便随口道:“安安,既如此,你去寻你兄长,将此事说一声。” 他为姊妹们开幕府,太子若上奏也为两个妹妹请命,岂不是显得天家和睦,父子同心,手足情深? 然而皇帝话音刚落,便觉得室内顿时一片略显诡异的安静。 皇帝心思何等敏锐,当即察觉不对。 不过他沉得住气,也未当即追问,依旧神色如常与姊妹们叙过家常话,等长公主们都离去后,才单独问媚娘。 问清后,不免动气。 “弘儿但凡不答应安安呢!朕也好说一句他克己复礼,不以私情碍公。” “可先应了妹妹,转头问过东宫属臣,又反悔了怎么能成?” 媚娘抿了抿唇说了一句:“弘儿一向虚心纳谏……” 还未说完便被皇帝打断:“媚娘不要过于溺爱。虚心纳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