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僧吓得目瞪口呆,几个反应快的一拥而上,慌忙拦阻:“殿下,不可、不可啊!千日之期未到,坐缸未成,万一损了道衍法师的功德,金身不成,那该如何是好?” 李景龙也挡在塔门前,急道:“殿下,这可是……道衍法师的金身啊!” 阿南示意他起身让开:“太师别担心,都到这时候了,金身成不成早已确定,还在乎这一时半刻的?” “可、可金身起缸,都要香花供烛、诵经开光……” 朱聿恒拍胸脯,一脸醉意道:“一切由本王担着!难道本王亲自迎接法师金身出塔,还不够隆重吗?” 说着,这对蛮不讲理的雌雄双煞便攘开了李景龙,举起手中灯火,照进了塔内。 灯光之下,只见小小塔内绘着庄严佛龛及散花飞天,四壁之内供奉的鲜花香烛早已枯槁腐烂,唯有一个半丈许高的大瓷缸置于塔内,颜色黑沉。 阿南与朱聿恒对望一眼,朱聿恒示意身后的侍卫将瓷缸抬了出来,放在了青松翠柏之下。 周围的僧众们正在顿足捶胸,寺中主持已闻讯赶来。 他能统管这大报恩寺,比其他僧众自然圆滑许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万事万物皆有缘法,既然塔门已开,想必前缘早已注定,法师金身,注定该是今夜现世了。” 听他这般说,僧人们唯有个个面带苦涩,依次盘坐于青砖之上,念起了弥陀经。 高烧灯烛下,佛偈声声中,主持找了寺中四个和尚焚香净手,将瓷缸开盖。 缸内满填的石灰木炭被一把把捧出,最后,中间只剩下一团漆黑的骨殖,盘腿坐于缸中,尚有干瘦皮肉附在骨架之上。 显然道衍法师遗体防腐不错,金身已经成了。 在木鱼声声中,诵经声越发响亮。金身被缓缓起出,迎进旁边空置的小屋,暂时安放在木桌之上。 朱聿恒抬手示意僧众们全部退出,只剩下他们三人守于室内。 李景龙向着金身合十为礼,正在低头默念佛偈之际,一个不留神,阿南这个女煞星已抓过朱聿恒手中麟趾,向着金身上包裹的麻布狠狠劈下。 利刃在那团腐烂的布匹上划过,一挑一抹,便将这团漆黑干布给剥了下来。 李景龙一见她居然在金身上动刀,顿时惊恸不已,不顾一切扑了上来,拦在遗体之前,哀求朱聿恒道:“殿下,求您看在圣上面子上,将法师的金身保住吧!当年法师在靖难之中,可是立下不世大功……” “怕什么,贴金的时候,不反正要剥掉这层麻布的吗?”阿南反问。 李景龙哑口无言之际,朱聿恒面色凝重地盯着那具骨殖,对李景龙微抬下巴:“太师,你仔细看看,法师这具尸身,可对么?” 李景龙见他神情不似酒醉,迟疑着回头看向了后面的尸身。 被剥除了麻衣的尸身,肉身已变得漆黑,肌肉因为失去了水分而萎缩干枯,下面的骨头与经络更为明显。 李景龙落在金身上的目光顿了许久,脸上终于露出惊诧错愕之色。 朱聿恒见情况与自己所料不差,便又问:“如何,太师与法师最为交好,对他身上的情况,应当略知一二吧?依你看来,这尸身时候有什么不对劲?” 李景龙看着这具尸身,艰难地道:“确实不对……法师当年与我一起钓鱼时,夏日衣衫单薄,偶尔会因为钓到大鱼而弄湿了衣衫,我记得他身形矫健如松柏,要精瘦许多,当然……” 他看着如今已经变成干尸的道衍法师,脱水干瘪的身躯上却可以看到小腹上下垂的一层肚腩,似是一层小口袋罩在身上。 朱聿恒又问:“另外,太师不是说法师身上有青色的痕迹么?本王身上的青色痕迹与法师身上的应是一样的,在遇到石灰之时会显出红色,但这具身躯埋藏在石灰混合的防腐物中,如何会毫无痕迹?” 毕竟,那是埋在体内的药物,并不会随着死亡而消失。 “原来,那青龙遇到石灰,还会有这般变化?”李景龙倒吸一口冷气,迟疑道,“这么说……难道这具躯体……这具……” 朱聿恒肯定道:“依本王看,很有可能被掉包了。” 阿南挑亮灯火,仔细查看,确定皮下绝无任何药物痕迹后,才在干枯遗体的面容上仔细寻找。 李景龙正努力回忆着当日情形,心乱如麻之际,却见阿南已经胜利地一笑,臂环中小刀弹出,在遗体的耳廓之前轻挑。 随着她手下极轻细微小的挑刮动作,耳廓之前,有一张薄得几乎一吹即破的皮,被她揭了出来。 只可惜,东西在千日炭灰中埋藏,虽然保存住了,却也脆干无比,即使她下手再轻,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