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世子说笑了,我们是做生意的,和气生财,怎么会动手呢?”后间的帘幕一掀,这回出来个白胖的中年人,圆圆的脸,圆圆的下巴,又满脸堆笑,要不是嘴唇上有两撇胡子,看起来就跟年画上抱鲤鱼的胖娃娃似的。 他说话的语调也是和和气气的,甚至带着点妩媚。 阿南一听到这声音,再一看他那两百来斤的身躯,顿时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当时在神机营,把她带入困楼的那个胖子吗? 胖子走到阿南面前,笑得脸上的肥肉都快淌下来了:“姑娘,我在这里还说得上话。您也别急,有什么事情就言语,咱们先解决了您的事,然后您看着给刘鼠儿补点汤药费。他少了两截手指,以后吃不了这碗饭,家人生活可成问题,您说是不是?” “你说的是,是我太冲动了。”阿南见他说话这么讲理,就从自己面前堆得小山似的银饼子中分出一堆,说,“这份,给那位师傅补偿,这另一份——” 她指指大的那一堆和那摞银票,说:“我来赎囡囡,就是今天被她爹卖进来的那个女孩儿,不知道价目够不够?” “哎哟,价目是够了,她爹没欠这么多钱。”胖子那副笑模样,跟面具似地贴在脸上,十成十的真挚,“但是不巧,在您赌钱的时候,有位客人已经把她买走了,卖身契都已经收了。” 阿南一抬下巴:“那让我见见他,或许有得商量。” 胖子笑道“这个自然,对方说,要是姑娘您有兴趣的话,他也愿意和您赌一场,赌注是那个小孩儿的卖身契。” 阿南一抬下巴,说:“可以,让他过来呀。” 胖子立即躬身掀开帘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姑娘到里面来,那位客人正在等你。” 卓晏有些迟疑地看看阿南,正想说什么,阿南却扬眉一笑,早已站起身,拂拂袖子就向内走去。 穿过后堂,便是最后一进院落。 前面几进院落的侈靡纷乱一扫而尽,寂静竹林中,一排灯烛沿着竹林小径,延伸到荷塘水榭之上。 水榭周围,荷花正在夜色之中盛开,四周高悬的灯光照在荷叶上,泛着银色反光。在水榭之中,已经设下了一张方桌,两把椅子。 此时,背靠荷塘那边的椅子上已经坐了一个人,一张湘妃竹帘自上方垂下,底端离桌子有半尺多高,足以令对局的人看清整张桌子上的东西,又隔开了左右两边的人的面容。 阿南走进水榭,透过帘子后的微光,看见了那个人的身影。 坐着不动也显得清逸秀拔的身材,偏生坐姿又极为端严,这让阿南的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然后,她就看到了他的双手,慢慢抬了起来,放在了桌子上。 灯光之下,这双手白皙如玉,粲然生辉。前次的伤痕尚在虎口处,淡淡的红色痕迹,却丝毫未损坏这双手的完美。 即使有帘子相隔,阿南的唇角也略微扬了起来,盯着他的手移不开目光。 真是好久不见啊,这双她平生仅见的,令她神魂颠倒的手。 -------------------- 朱朱:我也不知道作者什么毛病,就是不给阿南看我的脸 第20章 风起春波(3) 荷花的暗香,在夜色中隐隐袭来,似有若无,和此时的夜风一样飘忽。 透过帘子逆照过来的光,把对面人的影子映得迷离动人。 阿南其实很想探头到帘子下,看一看对方到底长什么样。不过正事要紧,她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一拂裙摆,她旋身坐在他对面,笑道:“真是缘分啊,又见面了。” 朱聿恒特意命人在中间放下帘子,便是不想和她碰面,没想到她却第一时间认出了自己。他抿唇不语,只点了点桌子,示意她坐好。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