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尔告了座,往皇后脚上看:“伤得怎么样了?” 金花把脚腕子藏一藏:“不敢看,黑乎乎的,一动疼极了,现在天天这么躺着,闷坏人。”说完撇撇嘴,才想起来还没问候太后,于是装模作样把太后的饮食起居关心地询问了一遍,说,“不能伺候皇额娘,我心里怪不是滋味,这次选秀也不能帮忙料理。” 苏墨尔由着她表演,等说完一段才说:“说到选秀,奴婢正是为这事儿来的,那日懿靖大贵妃求太后给皇子博穆博果尔好好选个福晋:皇后娘娘想来也听到了。太后要选个日子让博果尔自己相相。太后的意思,到时候皇后也去一去,彰示重视。”省的懿靖大贵妃闲语皇后托病,以后拴婚合意不合意,先不落口实,“太后让跟皇后透个风,到那日必是选个郑重的由头做这事,所以要着朝服,越隆重越好。” 金花想这大热的天儿,穿几层衣裳,又沉又闷,可是太后吩咐的,只能一口答应下来。又问:“定了日子嚒?我先预备着。” “还要等四贞格格进宫,且要几日。”苏墨儿回说。 金花八卦的心呼呼燃,问苏墨儿:“姑姑,太后帮博果尔选了几个姑娘?好看吗?” 女人问别的女人,起头第一句,必定是“好看吗”。 “有一个特别好看,还是个才女。”苏墨尔一边说一边回忆。选秀见的姑娘太多,这次太后选得细致,设了好几轮,每一轮留牌子的姑娘都不少,早挑花眼了。只是这个姑娘太出色了,苏墨尔对她印象尤其深,所以记得清楚,“是内大臣鄂硕的女儿,董鄂氏。这姑娘的母亲是汉人,她也有些汉人姑娘的风姿。单看眉眼淡淡的,合在一起眉清目秀,且腹有诗书,态度也不卑不亢,既不媚上,也不自傲,太后对她很是嘉许。” 苏墨尔顿了顿又说:“有句话,却是个短处,皇后听听就罢了,可别跟别人说。” 金花生怕八卦不着,乖巧地说:“姑姑放心,保证不告诉旁人。” “太后说,鄂硕是个不长进的,早年间行军打仗因为贪墨还挨过先帝的皮鞭,如今倒养了个好女儿。”苏墨尔一边说一边掩嘴儿笑,“鄂硕当年挨了一百鞭子呢,差点打残了。谁想到还有这后福……据说董鄂氏还有个同胞弟弟,也是一表人才。” 金花心里盘算,董鄂氏,没有第二个董鄂氏了,肯定是那个董鄂氏,这么快乌云珠就出场了?金花觉得自己交了好运,不过还是想确认下:“姑姑可知道这姑娘的闺名?” 苏墨尔听她这么问,一愣:“闺名倒不知,皇后何不自己问她,你们都年小,应当聊得来。”眼见着皇后兴致越来越高,越说越高兴,眼睛都亮了。 金花狡黠一笑,眨眨眼:“好。”她才不问,她要叫福临去问。福临来了就跟他说。 金花头一次盼着福临来,傍晚搬个凉椅在廊下摇啊摇,摇到天黑也不见人。晚上胡乱睡了。 初三这日,一边鼓捣御膳茶房送来的梅子,一边没心没绪,又白白等了他一天。 初四她绷不住了,写了个字条让人送到养心殿。 顺治帝正头疼广西的南明大西军,李定国以云南为大本营,攻到广西,先大败孔有德,继续东征。顺治帝远隔万里调兵遣将,拉着议政王贝勒大臣会商。满洲铁骑入关十几年,还是水土不服,习惯性劫掠,行事全没有“坐天下”的气派;行军打仗,汉臣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顺治帝深感无力。接连两日,他每日下朝回养心殿苦读二十一史,想从书中寻点启发。 福临展开花笺,见金花那笔缺胳膊少腿儿的瘦金体写着:“表舅舅,表外甥女儿做了新式样儿点心,您来尝尝?”这几句就是金花平日说话的口吻,读着仿佛金花娇柔的声音正在耳畔响。 福临“嗤”笑一声,这次倒是皇后先来招他了。于是问吴不服:“最近皇后忙什么?” 吴不服垂着头细细禀报:“苏墨尔姑姑来了一趟,跟皇后娘娘说说笑笑半上午;娘娘命人把猫都送猫儿房了,就留了一只;之前管御膳茶房要的东西齐了,昨儿娘娘自己动手鼓捣了两坛子酒,封好了存在嫁妆屋子里;然后昨日前日连着两天傍晚在廊下候着,就等着万岁爷……” “行了行了。”听到这儿福临脸上的笑都藏不住了,含着笑把吴不服截住,“你先回去吧。”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