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至最后,是较新的笔迹—— 「十八生日,你问我有没有真心想要的东西。 陆长鹤,我怎么敢奢望呢。 我想要个家。 想有个依靠。 想堂堂正正的活着。 2016.3.20」 「愿夕阳,愿微风,愿你我。 2016.6.9」 「陆长鹤,我不会再对你抱有期待了。 2016.6.23」 最后一条,在高考出成绩那天,也是她离开的那天。 她把日记本留在了这里,与他有关的一切都没带走。 “……” 陆长鹤捏着纸页的手在颤抖,呼吸逐渐加重。 “我不会再对你抱有期待了” 一字字,如刀刃划过心脏。 以为过了这么久,可以不那么触动了。 至少可以平静的面对她的离开,和她的恨意。 后来发现一切都是在自欺欺人。 任何一点和她有关的东西,都在他记忆里疯狂窜涌。 被自己喜欢的人讨厌,是这种感觉吗? 那种强大的无力与不甘,如冲不破牢笼的困兽,沉积那么那么久的痛苦与想念终在此刻,在望见这一笔笔的字迹时,那么清晰地开始具象化。 我也想控制自己。 可思念它如洪水猛兽。 一句失望透顶的留言,将他这些日子所封闭内心筑起的高墙瞬间击破。 被控制的无奈,被迫的无情,他眼睁睁接受着自己成为一个自己讨厌的样子,那些种种忍受着的巨大痛苦瞬间扑涌而来,将他淹没进无尽的深渊里。 他本可以冷静沉默,一直当个不生不死的机器过活下去,如果不曾那么清晰地感受到她对他的失望。 后来陆长鹤记不得夜晚,也记不得时间,断开的意识前,他只看见了不近不远处向他笑得开怀的小身影。 …… 那夜,陆长鹤服用了大量安眠药。 他只是如平常一般吃药入眠,他实在太累了,可他怎么也睡不着。 什么也记不清楚,不知道那瓶安眠药摇晃的声音往复几回,也不知道掌心里的药片被喂进几次。 只是后来咽得很难受,几乎要咽不下去,可不咽又真的睡不着…… 被佣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人事不省,倒在地上痛苦地痉挛。 陆家彻夜明亮,惊动了上下所有人。 连夜把他送去抢救。 当晚柳雁坐在抢救室外,泣不成声,一晚上睡不着,得到脱离危险的消息才松口气。 好消息是幸好洗胃及时。 坏消息是病不在此。 翌日主治医生来过病房,对柳雁叙述了一系列缘故,“初步判断,不是有意识的自杀倾向,而是应激性创伤心理导致的过激行为,也就是说患者精神状态不大稳定,后续可能会因此并发适应障碍及精神分裂,或躁郁症。” “但并发可能及病症程度都无法确定,所以这段时间需要极其注意患者的心情调节,不要过渡刺激。” 柳雁也终于崩溃了,在病床边,她不停地推搡捶打迟迟赶来的陆丰。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逼他!不要逼他!” “你一定要把他逼死才罢休是吗?!他是你的儿子,陆丰,他不是工具!” 彻夜未眠的憔悴,加之泪流满面的狼狈,她端不下任何理智,句句吼声穿过了病房紧闭的门扉。 她一直尝试理解,选择放任,她以为那始终是好的,可是到头来换到了什么,她差点失去了一个儿子,她知道会有代价的,可代价不能那么大。 陆长鹤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半生半死,他没有一点生气,不会哭,不会笑,只是麻木地看着他们。 后来柳雁开始安抚他,漂亮话说了个全,“长鹤,你爸爸答应你,他答应你让你去碰赛车,他不阻止你跟谁在一起了,他不会逼你了。” “你把病养好来行不行?咱们健健康康的好不好?” “……”他好一阵没有说话,看着她一个人情绪激动,张口,干哑的嗓子发出孱弱的声音,“养好了,然后呢?” 柳雁一下愣住:“什么?” “养好之后……”陆长鹤强撑着抬起眼皮,看着她的眼里情绪不明,“然后呢?再继续逼我吗?” “不……”柳雁猛然摇头,“不会的,我们不要再做傻事了好不好?一切应你的来。” 陆长鹤再了解他们不过了,都是漂亮话。 他也不能跟个懦夫一样,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来逃避,虽然这场闹剧他并不是出于清醒的自主行动。 他明白,他应该像个男子汉,他得面对。 “没事。”陆长鹤微微挪动视线,将脸也偏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