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年纪的老爷们,家里时常有三四房妾室不说,不把外面的“红颜知己”娶进门来,就已经算极长情的了。 探花郎还不知道她在心里正把自己编排成什么样子,还老老实实坐在书桌边看着她翻自己的书呢。 娴月翻了翻他的书,又把他的砚台拿起来看了看,贺云章的字是真好看,笔海里的笔插得如同树林一般,连墨锭也好看,是进上的松烟墨,还带着金漆龙纹,拿起来闻的时候,有股似兰非兰的味道。 她早发现了,探花郎身上的气味很特别,不是寻常熏香的味道,倒像是江南月夜下的树林,薄雪未销,有种冷冽的草木香味。 这家伙不会跟蔡婳一样,没事就待在家里抄书吧。 娴月像在自己领地一样把他的书房巡视了一遍,还问他:“你常在这书房待着?” 贺云章笑着点头,道:“我从进族学后,就一直跟着贺令书大人读书,在这书房学了很多年。” 他说的是承嗣之前的事了,想必他那时候就因为天分被贺令书看中了,所以一直带在身边教养。 京城世家子弟,一般最晚十岁也进了族学了,他十多岁的时候自己也才十岁呢,还在扬州,天天病得东倒西歪的,怎么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回到京城,还会遇到一个叫贺云章的人。 怪不得诗词里喜欢写月亮,京城和江南,千里之隔,但自己和他都是在同一个月亮下长大的。 凌霜那傻子,跟程筠大发脾气,说什么别人家,自己家,问为什么自己非要去程筠家。 其实真喜欢一个人,你就想看看他从小生活的地方,也想带他去看自己江南的家,躺过几年的窗口,那棵小小的桃花树。 真是世事弄人,当初自己在凌霜面前振振有词,说还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谁知道就应到今天。 明明是晴朗的下午,外面却起了风,离窗近的竹林被吹得撞在窗户上,倒吓了娴月一跳。 倒像是连天都在催促她一样。 “贺云章,你听说过外应吗?” “里应外合的外应吗?”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娴月立刻白了他一眼。 “说是一种预兆,上了年纪的人,尤其信这个。 我娘也教过我,说有一些突然发生的小事,其实就是预兆。 像如果你刚想说什么事时,有东西掉在地上摔碎了,就不要说了,这就是外应。 她那年去灵隐寺拜佛,出门时马车忽然断了轴,她就没有去,结果那天路上的桥就塌了,杭州死了十多个人。 像梅四姨当年成婚时,明明是看的晴天,忽然下了一阵暴雨,天黑得像墨一样,连轿子都被淋湿了。 都说是郎才女貌情真意切,结果果然就夫妻不到头……” 其实她也知道这是无稽的迷信,但世上为什么迷信的多是女子呢,是不是因为手握的筹码太少,一次选择就决定了终身,所以连一点小小的预兆都要抓住,只怕赌错。 娴月手放在他书桌边的匣子上,拿起里面的点心,一朵朵精巧的花型,也是她花费了心思让人做成的。 她拿起一朵来,自嘲地笑了。 “也许不该选荼蘼花的……开到荼蘼花事了,不是什么好寓意。” 那场约定却又消失不见的荼蘼宴,就是他们的外应。 清河郡主横插一脚,用芍药宴代替了荼蘼宴,因为要在芍药宴下定下凌霜和秦翊的婚事,而娴月也会像荼蘼一样,为凌霜让路,像一句谶语。 贺云章没有像讲桐花一样,为她解释荼蘼的寓意,他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她的眼睛。 他说:“但我还在找那块石头。” 贺大人多倔强,娴月说荼蘼花,他偏说石头。 贺明煦为云想容刻过的石头,十年二十年,人都不在了,石头还在那里。石头在,他就一定要找到。 云姨的踏青宴,所有人都听到那故事,只有他们俩想要去找到那块石头。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