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的多了。”红燕笑了起来。 她抬眼看了桃染一眼,但凡主仆之间久了,气质都容易相近,这一眼实在像极云夫人,既跳脱又豁达,仿佛晚辈的心思在她眼里都变成一派澄明,无所遁形。 桃染只觉得自己心中藏着的那件事似乎呼之欲出了。 但红燕又收回了目光。 而她收回目光的原因,可不是问不出来,而是那件事,她比桃染可清楚多了。 桌上摆开的碎纸片,虽然桃染竭力挑出不带画幅的了,但侯府的一草一木红燕都心中有数,何况挂在正厅的画呢。 再说了,字如其人,娴月这笔字,朝夕相处的人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只可怜桃染这家伙,还蒙在鼓里呢。 红燕有心逗她,但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想替她家小姐瞒呢,不由得有点好笑,索性挑明了。 “不过我看这诗的意思,这问题咱们也回答不了呢。”她笑道。 “为什么?”桃染不解。 红燕指给她看。 “你听,‘纷纷探花客,究竟为哪家。’”她笑着告诉桃染:“作诗的人,想问的根本不是别人,而是探花郎呢。” 第58章 马车 桃染心事重重,回来自家小姐身边,看她心情还是一样烦闷,顿时就明白了。 娴月剪了画,也知道桃染多半知道了,她自己教出来的丫鬟,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吃过午饭,又和惠娘一起做针线,惠娘是张敬程认证过的“荆钗布裙”的女孩子,老实得很,眉梢眼角的故事,一点都看不出来,还在那琢磨绒花怎么做呢。 桃染到底没经过事,心思浅,纵有聪明,也是小女孩式的聪明,遇到事还是藏不住。忍了又忍,忍了一个下午,到底没忍住。 眼看快到黄昏了,惠娘说“做绒花还是轻松,有许多回旋的余地,不像缂丝那些,开头错,就样样错,可费神了,听说缂丝的织女一天下来,连饭都没力气吃呢。” “是呀。”桃染就顺势劝道:“可见世上很多事,开头是很重要的,否则就算七窍玲珑心,也就不回来的。 就像做人也是一样,端端正正才能从一而终,要是开头错了,以后只能错到底了。” 娴月没说什么,只是看了她一眼。 她那样聪明,当然知道桃染说的不是缂丝,是张敬程和贺云章的区别,人人都知道张敬程好,小张大人这样的端方君子,一辈子都像写好的,端端正正,总不会坏到哪去。 而贺云章是浓雾中的狼,人人都怕他,惋惜他容貌,惋惜他才华,惋惜他年纪轻轻成了人人敬畏的鹰犬,传颂他的故事,却不敢亲近。 娴月偏要试一试。 不像凌霜彻底否决这一切,也不像卿云,端端正正做最好的女孩子,她始终行走在两者的边缘,张敬程看见她,却没真看见,他眼中的娴月,也是谜一样的女孩子,尽管为她神魂颠倒,却始终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糊里糊涂被教训了一顿,糊里糊涂学会和她相处。 他不知道她一直想找到那块石头。 下午就这样轻飘飘过去了,晚上娴月要回家,过两天是娄老太君的生日,晚辈没有在外的道理。她照例到天黑才辞行。 云夫人正给她预备东西,把娴月爱吃的爱玩的都给她带回家去,知道娄家拘束,娄二奶奶一心扑在卿云的婚事上,她在自己家也并不开心。 见娴月进来,她就笑道:“刚才还跟红燕说呢,要不要把小榴借给你两天。” 娄家三房虎视眈眈,从来老人做寿这样的日子最容易出事,因为随便一点规矩就能压死人,娄三奶奶又是当家人,随便使个坏就够折腾人的,别的不说,就是让所有晚辈卯时过去娄老太君那拜寿,说是伺候一天,其实就是让她们在外间站着,再把炭火撤了,娴月就得吃个大苦头。 云夫人借小榴给她,也是给她预备个借口的意思,实在遇到为难的时候,指着云夫人的名义,小榴开口,只说句帮云夫人忙个什么,很多事就能抽身避开了。 就算娄三奶奶坚持,娄老太君也会卖云夫人一个面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