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掌拍来,重重拍在他眉心。 “公子——” 裴玉卿脑中瞬间如花火爆裂,无数光影斑驳划过。 他眉心发烫,有什么彻底破开血肉生长。 那个傍晚裴玉卿没有回来。 饭菜热第二次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珠珠不知何时沉默,坐在桌边久久望着门外。 “公子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也不来个信。”阿蚌嘀咕,对珠珠道:“小姐,要不您先吃吧,估计裴公子在外面也吃过了。” 珠珠没有说话,片刻后,突然说:“阿蚌,裴玉卿不是一个会失约的人。” 阿蚌愣住。 “他一直说话算话,说什么,就是什么。”珠珠说:“出事了。” 阿蚌悚然一惊,急道:“是不是今日——是不是太上——” 她想都不想说“我这就叫人去行宫打听消息。”就要往外跑,却被一只手掌紧紧抓住。 “不用了。”阿蚌震惊回过头,却看见小姐前所未有安静沉稳的模样:“哪儿都不用去。” “我就在这里等着。”小姐这么轻轻地、缓缓说:“无论如何,他总要回来的。” 说不出什么缘由,阿蚌突然嗓子无比发涩。 从傍晚、到深夜,再到天边隐约露出一线光芒。 饭菜热了几次已经彻底变了味道,珠珠一直坐在桌边,宫人小心来问是否重做一桌,珠珠摇了摇头。 阿蚌急得来回踱步,终于忍不住追问旁边的内监:“公子到底去哪儿了?”内监都惶惶摇头。 外面传来许多嘈杂声。 阿蚌定神听去,就听见什么“暴毙”“闹乱” 她正要叫人去问,就见几个宫人仓皇跑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摄政王暴毙。”宫人仓皇扑跑进门,惊恐哭喊道:“夫人!外面人都说公子杀了摄政王,城中闹起兵来了!” 阿蚌瞬间惊呆,几乎尖叫:“什么?!” “公子——公子回来了!!” 一直不发一言的少女猛地站起来往外跑。 “夫人!” “夫人——” 珠珠用力往外跑,她跑得太快,所有的宫人侍从都落在身后,她一个人跑到门口,扶着门槛喘气,目光往前望,望见晨霞微曦、一线天色破开黑夜,如一层梵静的圣光,披洒在不远处拾阶而上的青年身后。 珠珠停在那里,看着他向自己走来。 走到门槛前,他终于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向她。 他站在夜与昼的交界,皑皑玉曜,玉神秋骨,他眉心印着一颗正红的“卐”,浅色的眸瞳,像神龛上那尊口吐佛偈的塑像,无喜无悲,垂眼俯望世人。 那双眼瞳落在她身上,他静静望着她,昏光未褪,珠珠看不见他的目光和模样,她只听见,他轻轻地、低低唤她的声音: “苏少君。” 苏少君。 苏少君。 他叫她苏少君。 珠珠看着这静如玉月的青年,忽然很想笑。 她也真地笑出来,她哈哈大笑。 她后退几步背靠住门板,仰起头来,抱着肚子哈哈大笑,笑得眼角渗出湿迹,猖狂大笑得不能自已 ——她的裴公子,那个只属于她的温柔漂亮菩萨 终究没有了。 第六十二章 “珠珠,你以后再也不要痛,你只尽管让别人去痛。” 梵玉卿看着那少女仰头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她的眼角渗出湿痕, 可她的眼睛那么亮,破晓的天光倒映在她眼瞳,几乎像漫天的光华都在她眼中。 好半天,她才停下了笑, 她松开肚子, 随手便抹去眼角的水光, 她的动作那么轻快自然,好像抹去的根本不是眼泪, 只是几颗晨起无意蹭上的露珠。 “你好。” 少女的目光终于看向他, 她弯着眉眼,朝着他笑:“梵圣主, 你好。” “……” 梵玉卿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句“苏少君”出口,一切都不需要再多解释。 梵玉卿望着少女, 还没开口, 少女已经自顾自地转移话题:“衡道子是死了?” “…太上宽博, 以半副残魂助我渡过此劫, 如今已归九重天去。”梵玉卿略是一顿,轻轻道:“太上走时仍十分惦念少君,托付我送少君回南域。” “哦。”她笑着道:“原来是这样啊。”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