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语司倒是一如既往的镇定,仿佛她那张脸上从来不会出现慌乱的神色:“陛下英明,微臣方才的确是这么想的,但闻陛下之言,微臣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见识浅薄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陛下摆摆手,表示不在意:“你也是为小辈着想,何罪之有——” 安平长公主冷笑着打断兄长的话:“不过区区一名通政使,什么时候成了太子与本宫女儿的长辈?皇兄此话也当真是好笑。”丝毫不给陛下面子。 陛下只得再度干咳一声,含混过去:“朕的意思是……太子虽然年长,但怎么说,身份于外甥女而言,也是比较相配的——” “陛下此言甚是。”原本一直没说话的真定大长公主忽然开口,带着年长者特有的缓慢语调,道,“太子和颖丫头的确算得上门当户对,沛国公刚才有一句话说得不错,这天底下所有的亲事,都及不上一门皇亲。” “不过,陛下的顾虑也有道理,太子的确是有些年纪大了,虽然还未娶亲,但到底不适合我们家颖丫头。依老婆子之见,陛下不如把颖丫头许婚给六皇子,如此便能得圆满。” 席间再度起了骚动,又再度平息,但这一回引起的动静比较小,仿佛大部分人料到了事情会这么发展。 太后敛目收眉,不露声色;镇国公恢复了平静的神情,安平长公主面带满意舒坦的微笑;阮子期与阮淑晗或多或少地显出了一点心领神会,又即刻消隐,只有阮子望略含惊讶地看向祖母。 还有一人也在看着真定大长公主,那就是皇后。 她朝其母飞快地瞥了一眼,便恢复了中宫之主的端庄之貌,看不出在想什么。 反而是先前维持着镇定的阮问颖犹如惊雷入耳,在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早就知道双亲的归来不仅意味着一家团圆,还意味着她与杨世醒的亲事会被提上日程,毕竟后者与大长公主不止一次地对她提过赐婚的事,而她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所谓的提请赐婚,会是在这样一个……奇怪的场合。 如果没有顾语司和沛国公闹出来的事,大长公主是接着陛下赏赐的话题说这话的,那么这门亲事顺理成章,她会欢欢喜喜、害害羞羞地接受。 可现在,有了那二人近乎可笑的言论在前,大长公主此番言语显得一点也不郑重其事,更像是一时激愤之下的气话或蓄谋已久的成算,虽然后者的确是事实。 总之,和她设想的风光荣耀一点也不相同。 阮问颖觉得她应该是不满委屈的。 她的终身大事被如此当众议论,陛下不管是应还是不应,对她而言都算不得好。 若是应了,那么他们阮家不仅有胁势逼婚之嫌,还会把图谋远大这四个字摆在明面上,将来一旦生起什么风波,第一个遭到怀疑的就是他们。 若是不应,那她就是被拒了两回亲,还是天家皇室,她的颜面从此荡然无存,会沦为他人笑柄,就连她的亲人也会受到影响,比如阮淑晗和徐元光的亲事。 她应当立即上前叩首,表明自己绝无高攀之意,三年之内不思嫁人。 然而,她的心里却一点没有这种委屈,也一点都不想这么做。 也许是她已经确定,仅仅为了岳母、胞妹这两位杨室公主的脸面,以及嫡子的心愿、妻子的默许,陛下都会应下这门亲事,用不着她多担心,实在不行还有杨世醒亲自求娶的路子可以选,不会让她真的被拒婚。 又也许,是她在动心起念、想要离席时,被对面不远处的杨世醒用目光阻拦,以罕见正经的神情示意她敢瞎做什么举动就饶不了她,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乖乖地坐在原位,摆出一副矜持典雅、端庄贞淑的贵女模样,等待着陛下的裁决。 然而,老天爷好像铁了心要在这件事上开玩笑。 就在陛下准备回答的前一刻,太后徐徐开口了:“太子的年纪是大了些,与颖丫头不相配。可若要说六皇子的年岁,又小了些,还未及弱冠呢,现在就谈婚论嫁,未免早了点。” “不如稍待几年,等两个孩子都长大了,再提不迟。或许到那时,孩子们都各自有意中人了,也免得乱点鸳鸯谱,造就一对怨偶。” 安平长公主不可思议地看向母亲:“母后——” “母后知道你的意思。”太后对着女儿露出一个微笑,虽然看上去比较浅,但比起面对阮问颖时的要真心实意多了,对二人的情谊厚薄立分。 “你放心,有哀家在,谁都不敢说颖丫头半分不好。今日不是拒婚,乃容后再议,颖丫头即使不嫁入皇家,哀家也会替她择一门贵重的亲事,定然不会让她受到半分委屈。” 真定大长公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