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时雨,似乎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谢臻能感受到身边的靳时雨稍有异动。那种浑身冰冷的感觉,从谢臻的脚底窜到头顶的每个毛囊,谢臻差一点,就要彻底忘记该怎么呼吸了。 靳时雨启唇,用只有他们几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大小,轻轻地念道。 “白兰地。” 谢臻这时候才觉得当头一棒,打得他头昏脑涨。 白兰地,是沈京昭的信息素。 为什么会是沈京昭,为什么偏偏是沈京昭,谢臻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为什么偏偏是他。谢臻那一刻不是觉得心寒,而是发自内心、发自肺腑地替高浩东觉得不值,发自肺腑地替高浩东不甘,至于他自己的态度,反倒没有占据太大的比例。 谢臻的眼睛有些发烫,他沉默着被人摔进4号间的另外一架牢笼里,而早已没了气力的靳时雨被扔在他的身边。他们把勒得人浑身发紫的麻绳拆了下来,换上手铐。谢臻的四肢终于短时间内获得了解放,他疲倦地靠在笼子的一角,沉默的方隅之间,他们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只剩下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喘息声。 之所以把他们关在一起,无非是因为,唐纪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命,是绑在一起的。 谢臻的嘴巴很干,干燥到起了皮,他随意舔了舔,沉沉呼出一口气。 率先打破沉默的,竟然是谢臻压根都不清楚是否还活着的疤脸,他声音很沉很低,像是已经很久没有喝过水了。 “你怎么……” “也到这里来了。” 靳时雨虚虚睁开眼,静静地瞧着谢臻,罕见的一句话也没有说。谢臻头靠着铁杆,沉默片刻:“很好笑吧,上次见到你还威风凛凛,这一次就和落水狗一样了。” “不好笑。”疤脸艰难地翻了个身,瘦削的脸看上去有些恐怖,眼眶、脸颊几乎都下凹了,没有半点活人的样子,活脱脱像一个活死人。昏暗的房间内,看不清人的眼神,可谢臻却能接受到疤脸那令他如芒在背的视线。 疤脸深呼出一口气,像是在斟酌着什么,直到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的寂静,他才郑重其事地开口,声音干涩嘶哑,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从咽喉里生硬地挤出来一样。 “我和文慧,也算是一段露水姻缘,她信任我,依赖我,但是我却骗了她不少,她以为我死了,大概又发了不少脾气。我跟着文慧做事,很多事都耳濡目染……” “在我最新一次换的住宅里,有我带过去的东西。”疤脸喘了口气,又缓缓闭了闭眼:“是我从文慧那里得到的,东西不算多,应该还算是有用,地址在北海街道57号,至于在哪里……我也记不太清了。谢三,哦……不对,谢臻,我的喉咙很干,里面似乎要着火了,我尝试了很多天,勉强地顽固地多活了这么几天,但是很可惜,我的联络器坏了。” “如果能再见到文慧,你不要告诉她我死了。还有……” “剩下的你尽力而为吧,鸦青。” 一字一句,听得谢臻头皮发麻,他紧握的拳头里,指甲已经深深嵌进肉里,直到听见鸦青两个字,谢臻只觉得,在这一瞬间,足够掀翻这个世界上很多重物的诡怪风力,猛然间袭来,用最为锋利的风刃,撕开了那一层,几乎要长在他皮肉之上的黑色外衣。 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地,撕开了谢臻的伪装。 谢臻眼前昏暗的视线里,似乎终于有一道白光闪过,重见天明。 太久了,久到谢臻几乎都要忘记自己是以怎样的身份走到这里来,忘记自己曾经的模样,所有的心酸打碎了往嘴里咽,那苦涩的味道一天又一天在口腔里蔓延开。谢臻在乎的东西很少,对于他来说,最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在这样一个瞬间,被他的同伴,轻轻地说了出来,风轻云淡的,却拨走了千斤重的磐石。 谢臻感受到身边的靳时雨在微微发抖,他嗫嚅了下唇,还是没有张口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他伸出手指,从自己的皮鞋跟处,并用双手,狠狠地将嵌在里面的联络器挖了出来,甚至连指甲,都微微断了一节。 靳时雨眼睁睁看着谢臻稍有动作,缓缓的、轻声的,对着指尖的小物件,轻声道:“170804,鸦青,请求连线。”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