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脸上一泼。 清凉的水让她一激灵,清醒了不少。云乘月这才能继续转动大脑,思考字帖的事。 在这十二个时辰里,她只看出《云舟帖》与《乐陶墓志》截然不同。 《乐陶墓志》是碑文拓印,属于隶书,但又残留了篆体庄严对称的意味。无论书写者再有怎样的心绪波动,落笔也要遵循隶书的基本范式。因此,这篇字帖乍一看平平无奇,实际上所有深沉癫狂的情感,都如笔锋暗藏于内。观赏者必须凝神浸入,才能发现背后的惊涛骇浪。 但《云舟帖》不同。 《云舟帖》属于行楷,比篆隶而言,更清瘦秀丽,笔画又着意轻重变化,使得字体内部、字与字之间都牵丝映带。 这些知识都是自然而然从她头脑中冒出来的。云乘月也说不上来自己在哪里学过,但她就是知道。 毫无疑问,上面的字很漂亮。 但——那份盈然生动的生机,究竟从何处而来? 她看不出。 更别说观想书文了啊……啊啊啊啊…… 云乘月又洗了把脸。青铜人“咔哒哒”地挪过来,很贴心地递过来一条丝帛——擦脸用。 “谢谢。” 云乘月又伸了个懒腰,再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大床,才回去坐好。 有琼浆滋润,她精力还不错,不觉得困。但习惯上,她还是很想睡觉。 可……她总觉得自己只差一点点。这种感觉,就好像丢了一样感觉不该丢的东西,虽然理智上知道不用着急、东西肯定在,但情感上就是抓心挠肺地想找到,找不到就睡不着。 云乘月有点跟《云舟帖》卯上了。 之前《乐陶墓志》的轻易成功,令她隐约产生了“书文不过如此”的轻慢想法,但《云舟帖》立即将这点自得击得粉碎。 她坐在桌边,反复呼吸,让自己沉住气。慢慢来,不着急,越急效果越差。 隆隆隆—— 沉重的青铜跪姿人又“走”过来,端来一盘琼浆和灵果。还是刚刚给她递丝帛的青铜人。 “谢谢。” 云乘月抬起头,看着青铜人的眼睛,对对方笑了一下。 青铜人也对她点点头,又指了指床。即便是跪姿,他也还是高大异常,靠拢时有大片阴影落在云乘月身上。 云乘月摇头:“我睡不着,再看一会儿。” 青铜人还想比划什么。 “天甲,退下。” 淡淡一声里,青铜人立即拜了一拜,乖顺退下。 黑烟一瞬,凝聚在云乘月桌边。亡灵的帝王长发垂落,发梢正好垂在云乘月手边,如丝缎光滑。 香气飘来,云乘月趁机猛吸了一口。 墓主人睨了她一眼,拂袖走开,留下一抹缥缈的背影。 “书文观想不易,若是一味逞强,不过是无谓消耗自己。” 他抬手徐徐一抹,放出一面水镜;水镜中有天蓝水绿,正是地面的情景。他苏醒之后,不时就会看看地面的景象,似乎在观察、准备些什么。 云乘月有点怀疑,他吞噬人贩子后,得到了他们的记忆。 一个明显的证据是,他刚苏醒时说话还带古腔,后来就非常流利,对于当今的一些概念也很熟悉,不像一把躺了很多年的老骨头。 她想了想,冒出一个主意。 云乘月站起身,拿了两枚灵果,走向墓主人。 “你吃不吃东西?”云乘月借花献佛,献得还非常自然大方,“桃子味的,很香甜。” “不吃。”他没回头,仍看着水镜,“你这是挑衅?” 云乘月一愣:“啊?” 他淡淡道:“朕不是活人。若要献宝,不如割你自己一条肉来。” “……不吃就不吃嘛。” 献佛失败。云乘月收回手,自己啃了一口。但她还是不死心,瞄一眼墓主人的背影,往那边挪过去。 “哎,”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地宫里回荡,“一般观想出书文,需要多长的时间?” 他声音渺渺传来:“你是问千年前,还是现在?” “都问。” “千年前,普通修士完整观想一枚书文,大约要花半年,天赋超群的人,最快的只需要三天。”他说,“现在,能在一年内观想出完整书文,已被称为天才。”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