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冒犯先太子受责的魏王世子;一边是软软靠在宫人怀里的湘平郡主。先帝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桓明达别的不行,总算还会看脸色,当即用力辩白,声称湘平郡主抡起箫猛砸他的头,随后装晕,自己还没来得及找她算账——地上那堆碎片和他头上的包就是铁证啊! 先帝面色沉沉:“哦?是吗?” 他转向明湘:“湘平怎么样了,太医呢?” 琳琅开口回禀太医还未到,话说了一半就被按捺不住的魏王世子再度打断:“皇祖父,湘平她根本就是装的!” 倒在宫女怀里的明湘突然睫毛闪动两下,她按住心口深深地喘了口气,踉跄着直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皇祖父,孙儿确实动手打了桓明达。” 其实按理来说桓明达是明湘的堂兄,明湘不能直呼他的大名。然而这一刻桓明达反倒愣住了,没来得及揪住这一点穷追猛打——她怎么敢直接承认呢? 明湘是在抓了桓明达现行之后愤而动手的,当时四周并无旁人,只有二人各自的侍从,再度陷入了与昨日冲突相同的局面。 简而言之,全看皇帝信谁。 论起圣心来,桓明达没把握赢过明湘,故而他抢先一步开口指证,就是为了抢占先机。 然而明湘现在坦然一口应下,倒显得他心胸狭窄了。 他愣住的那一刹那,明湘已经抬起脸来,面颊苍白如雪,稚气与秀丽并存的面容上,泪水滚滚而下。 “孙儿不该对堂兄动手,可是皇祖父,桓明达心胸狭窄,因昨日之事记恨孙儿也就罢了,却还辱及父王,身为人女坐视先父受辱,岂非禽兽之行?” 那一瞬间,桓明达感觉这番说辞十分熟悉。 ——是了,昨天在文德殿里桓明湘哭诉时,用的就是这套说辞。 他当场感觉大为荒谬。 明湘伏地啜泣。 她哭起来像一朵被雨打湿的苍白梨花,年岁尚小身量不足,教人看见便觉得不忍。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明湘唇角微挑,心中冷冷一哂: 桓明达这个蠢货。 明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她从来不过分自负,更不轻易看低别人,哪怕对方远比她弱小。 对于比自己弱小的人,明湘都从不肯看低,更遑论她此刻面对的是皇帝。 她的母妃柳饮冰在南朝时曾经是采莲司正使陆彧的侍妾,陆彧身为采莲司正使,府中的严密程度非常人可以想象,几乎上上下下遍布眼线。上至陆彧妻妾,下至最低等的粗使奴婢,只要陆彧愿意,他可以轻易得知每一个人、每一时刻说了做了什么。 由于陆彧带来的阴影太深,柳饮冰的警惕甚至到了有些过头的地步。明湘受她言传身教,自然不遑多让。 明湘之所以一口承认,是因为她根本不认为她的谎言能瞒过先帝的眼睛。甚至于她或桓明达身边的侍从中,就有先帝的耳目。 是以她不能说谎,她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必须是真话。 她们母女的立身之本就是先帝的偏爱,明湘赌不起,至少现在赌不起。 但她不能直接一口咬定桓明达意图陷害太孙,纸条已经吞下去了,物证已经被毁,一个弄不好就成了诬陷。 因此,明湘决定有选择性的说实话。 桓明达话中对她父亲有不敬之语是真的,尽管一切冲突的起因并非因此。 最不怕查证的话是真话,即使是有选择性的真话。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