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本身就是武将出身,仍然无可避免地走向了重文抑武一途。尤其是近年来五军都督府的职责都被兵部侵夺,而户部钱粮从来算不得宽裕,朝中不乏有人提出缩减军费的主意——虽然被内阁驳回,然而武将们难免心慌,只好先下手为强的哭穷——他们甚至都没真的奢望能让朝廷增加军费,只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渲染边将不易,以便避免朝廷当真把他们本来就不十分宽裕的军费再砍一截。 这类哭穷的奏折,桓悦早看得习惯了。很多将领但凡一上奏折,都必然要将自己说成一颗孤苦无依的小白菜。 然而桓悦手里的这本奏折和千篇一律的哭穷奏折又有不同,它在结尾提及自己今年该回京述职,提前恭请圣安,并且落下了一个令桓悦印象深刻的名字。 ——长兴侯,宁斐。 方才梦中的回忆一闪而过,桓悦凝视着奏折末尾那个端正秀挺的名字,半晌才伸出手去抓起了朱笔,批了个准字。 桓悦对宁斐的印象,起初并不深。 老长兴侯病逝,宁斐袭爵时,他正深陷于与魏王的夺位之争中,京城波云诡谲,东宫风起云涌。身为皇太孙,桓悦根本无暇关注镇守宣化的长兴侯换了人。 虽然宣化的确是北方三大重镇之一,但乌戎已经很多年没有能力南下了,长兴侯府世代镇守边关,能对京中局势造成多少影响呢? 因此即使是听明湘提过,长兴侯一开始有意求娶她,桓悦也并不十分在意——明湘显然是无意的,京中想求娶的湘平郡主的人有如过江之鲫,长兴侯并不值得桓悦重视。 他真正开始正视长兴侯这个名字,是在长兴侯离京时,明湘打开桓悦的私库,从中挑选了一份重礼,以皇太孙的名义带去为长兴侯送行。 去送行的是明湘本人。 明湘是个最怕麻烦的人,她四更天起身,宫门一开就出宫去,送别一早离京的长兴侯,这让桓悦感到很难相信。 这时候,他终于想起了明湘对长兴侯的评价。 ——“他是个有趣的人。” 明湘对她自己的评价一直是‘无趣’,因此她喜欢有趣的人,比如盛仪郡主。就连桓悦最不着调的伴读赵珂,因为赵珂有趣的缘故,明湘都对他多几分容忍。 那时桓悦还不是如今心思深沉的少年天子,他对明湘的情意尚且处于朦胧而未曾正视的状态。他有心打探明湘对长兴侯的态度,却又不知如何迂回婉转,最终只好心一横,假装无意直接问出了口。 明湘的回答依然未变:“是个有趣的人,并且很有成算,很聪明。” 这对于明湘来说,算是很高的评价了。 桓悦心中警铃大作,表面上却状似不解,继续道:“可惜了,长兴侯在京城中逗留许久,我竟然没有和他见上一面,不知长兴侯相貌品行如何?” 明湘沉吟片刻。 紧接着她给出了一个让桓悦几乎窒息的评价。 “长兴侯……有芳兰竟体之姿,琨玉秋霜之质。” . 与此同时,云州。 已近三更,宴会中仍然灯火通明,歌舞未休。 十几个如花似玉的美姬在厅中翩翩起舞,鼓乐之声不绝,整座厅堂中弥漫着美酒与熏香交杂在一起的香气,宾客举杯痛饮,而席上没有动过的佳肴很快凉透了,被侍从们迅速撤下去换上新的。 “这可是……价值百金的美酒。”一只手搭上风曲的肩膀,浓郁酒气扑面而来,“来…我…我敬您一杯!” 然而酒还没敬成,布政使已经醉倒在风曲面前,杯中酒泼湿了自己半幅衣袖。 大半夜的宴饮之后,厅中堪称群魔乱舞。风曲环视四周,几乎没有半个清醒的人了,有像布政使一样醉倒在地的,有左拥右抱美姬上下其手的,还有酒意壮胆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找风曲敬酒的。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