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湿滑, 人不多, 霍一忠无心看风景,一入江, 上了船, 把大衣拿出来遮风, 脚上的鞋子已经半湿了,脱下来,就着船家的火笼子烤干,江风阵阵,吹来云和雨,渗入人的每一寸皮肤中,这里的冷和北方的冷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很不适应。 船家问他到哪一段,霍一忠把渡口说了。 “那个地方啊,是去化肥厂吧?”船家沿江划船,和他聊起来,“外地口音来的,去那里都是进化肥的。” 霍一忠就说是,手上不闲着,烤干了脚,就换了双袜子,心心在的话,估计又要捏着鼻子说他偷懒了,已经出来十多天了,只在转车的时候,给她发过一回电报,也不知道她和孩子好不好。 “那你上了岸,得再走一段路,搭个车,两个钟头就到了。”船家很热心给他指路。 船家婆娘是个利索的人,在船尾烧了热水,给霍一忠倒了一碗:“天好冷哦,喝碗花椒水。” 霍一忠谢过她,端起来,暖暖手,慢慢喝下去,那阵暖和辣从五脏肺腑发出,沁入四肢躯干,让人心里一阵慰藉,心心喜欢吃辣,给她也带点回去,最好能带点种子,让她也种种。 船儿划过一片发出沙沙声响的竹林,一片收割过的长农田和几片树林,就到了霍一忠要去的那个渡口,这是个古渡口,除了有唐宋留下来的石牌门,还有民国时建的亭子和石桥,路边有块石碑,写着当地修桥铺路的捐赠人,霍一忠匆匆看一眼,就赶路去了。 到了一个镇上,找到一个破旧的邮局,给家里发了个数字电报,吃了碗竹笋面和两块红糖糍粑,那碗面放足了辣椒和花椒,吃一口他们腌制的笋,又麻又辣,麻得他张口不能言,喝了好几口凉水才把那阵麻味冲散,想起老首长和夫人都是少年入过川的人,在吃的方面,他们估计还能适应。 坐上往川西小城隆溪市的汽车时,霍一忠的警觉性开始起来,这是要接近任务中心的时候了。 他个子高,就特意穿了邋遢翻着线头的衣服,驼着背,一脸麻木的样子,人家跟他说话,他反应很费劲,学了一些不文雅的小动作,又呆又傻,人家看他两眼,就不再看了。 等到了隆溪市,发现四面环山,一条河流不大,但飘着渡船和小货船,人不多不少,街上还有很多从前留下来的木屋,木屋外头晾满了衣服,住着不少人。 一下车,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氨水味,路边看到好几个化肥厂的宣传栏,霍一忠和许多外地刚到本地的人一样,站在宣传栏上拜读这些夸赞的文章,又买了一份当天的报纸,住进一个小招待所。 那招待所墙皮掉落严重,门矮,门锁像是摇两下就会掉,霍一忠弯着腰才能进门去,进去后,他用热水泡了脚,就坐下看报纸,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当地的报纸看完,闭眼细想,决定再等一两天。 在隆溪市破旧的招待所里待了两日,白日里霍一忠出去瞎逛,和人搭话聊天,有意无意透露自己是来进货,顺便玩一玩的,甚至还坐当地的船游了一圈,上山和当地的山民去抓野鸟,只是这里实在湿冷,现在不是游玩的好时候,饮食不惯,最后只好回去吃江心给他准备的干粮。 一个小城,突然来了个陌生人,是很容易被看到的,霍一忠就遭了两回联防队的检查,他的身份过关,并无异样,知道他是要来进化肥的,联防队的人还劝他,别出来一趟,老记着玩儿,赶紧把正事儿给办了,有人甚至把他领到化肥厂专门批化肥的办公室里去。 这是个小城市,当地人都以这个化肥厂为荣,广播里天天都在宣传化肥厂对隆溪市的重要性,对他这个外地来的,还是带钱来的,是很热心引荐。 霍一忠这两日就和化肥厂的人搭上了话,他态度有些无谓:“我也不是只来你们这一家看,过了这里,还得搭火车到下一家去看,我们林场主任让我多看看,都有啥种类。” 化肥厂的人一听,就有些急了,霍一忠的身份是管林场化肥进货的人,北方的林场,还是供给全国的林场,那得有多大?到时候可不是一包两包进,而是一船一船地走,真能定下来,他们这个小厂,光是吃下霍一忠这个单子,就能达到一年给工人发工资的量,维持隆溪市的面子和骄傲,因此对霍一忠就特别仗义,特别关照,三天两头到招待所找他。 其中几个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