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随意摆了张桌子和椅子,有事的时候可以坐下说话。 李水琴拿过账本,记下江欣拿的东西:“去吧,别太久。” “关美兰同志,走吧,我们坐着说会儿话。”江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到了后头坐下时,唐慧慧终于露出她的面容,像关美兰,瘦得手脚骨头都突出了,个子跟不上,头发发黄,看着就营养不良,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个十二岁的少女。 江欣心酸,把汽水和糖果饼干推到她面前:“来,阿姨请你吃。” 唐慧慧低着头,不敢看江欣,又要躲到关美兰后面去。 关美兰把人按住:“大方一些,谢谢江欣阿姨。” 江欣就听到一声蚊子叫的“谢谢江欣阿姨”,她想笑,却发现很难笑出来。 “孩子从小就容易受惊,胆子小,让您见笑了。”关美兰没把那些年遭受过的恐惧说出来。 慧慧从五岁起,就经常在梦中被人拖起来,跟父母一起跪在地上被人批d,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种畏畏缩缩怕见人的性子。 关美兰想,也是他们做父母的不对,没把孩子教好。 “我其实,随夫姓,从前的文件上,写的是唐关美兰。后来,就不许随夫姓了。”唐太太的坐姿,仍看得出一些旧时闺秀的教养。 “唐太太。”江欣很客气地称呼她。 “谢谢你,江欣,昨晚启年回来大哭一场,说有人告诉他,人生还有希望,不能放弃。” “这些年,我一直都很担心启年撑不下去,太多人...太多人受不了,上吊跳湖的,每次他被拖出去,我都担心第二天领回来一具不知死因的尸体。”唐关美兰把尽量把身子挺直,眼里噙满泪。 “我也只是扫扫医院的厕所而已,真正受苦的是启年,那几年,他白天在医院上班,晚上被拉去检讨,通常快天亮才放他回来,根本没时间让他睡觉,只要他一出去,我每夜每夜都担心得睡不着。” “尤其是这两年,他时常梦到已经过世的家翁,醒来就说自己是不孝子,连个碑都没办法给他们立,清明连上坟都不知道朝哪里拜。”唐关美兰的泪终究落下,“我们唐家的祖坟...也没了。” 打,砸,烧,挖。 唐家的唯一剩下的,就是他们一家人了。 “还有我们的儿子,在西南最贫穷的地方,那里山多虫多,他去的那个村落,方圆五里只有三户人家,周围都是浓雾高山,每天去农场要走三小时。” “他去的时候才17岁,每来一封信都要经过重重检查,前年他来信说进山摔断了腿,我们想去看他,却开不了介绍信,后来就再没收过他的来信,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江欣把身上的手帕递给唐关美兰,握住她粗糙的手,此时此刻,她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过了好久,唐关美兰才停住眼泪。 “启年昨晚回来,对着你写的那几个字看了一晚上,睡觉前才和我说,也许可以带慧慧来找你。”唐关美兰用帕子擦泪,动作还是闺秀模样。 “我不是为了带孩子来蹭点吃喝。”唐关美兰的泪水不断,似乎说不下去。 江欣把她的手握紧:“我知道,我知道,您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唐关美兰呜咽,这些年,太苦了! 唐慧慧见自己妈妈哭得厉害,放下手中的饼干汽水,又低着头,怯得恨不得钻到地上去。 “慧慧别怕,这些都是给你的。”江欣怕吓着她,“让妈妈哭一哭,一会儿就好了。” 唐慧慧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唐关美兰,不敢接过江欣的东西,抱着妈妈的手臂,露出半张脸,像一个弱小的动物。 第16章 唐关美兰带着慧慧走了,江欣回到供销社,一口气郁在胸口,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王慧珠和李水琴都问她,刚刚来的女人是谁。 她没细说:“一个认识的人。” 王慧珠趁着李水琴接待顾客,蹭过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