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吞得极快,噎得呛咳起来。握紧拳大力捶胸,捶着捶着,把眼泪捶了下来。 一只手适时出现,给她拧开瓶盖,递了杯水。 庄郁感谢地笑了笑,露出一口黏腻的黑齿。 陈谦叹气,“别齁着了,喝点。” 庄郁点头,“我邻居家的熟人,特好一警察,见过几次,在邻居家吃过两顿饭。他老婆特贤妻良母,说话轻轻柔柔,我就成不了这样,但我喜欢跟她说话,还有他们家儿子,闹腾。” 庄郁咕嘟两口水,双唇打抖,“陈谦你送我回家吧,我……”她抓住他胳膊,努力抬脚,可右腿纹丝不动,“我……动不了,我……现在动不了了。” 陈谦吓了一跳,慌慌张张背她上楼,强迫庄郁完成了一系列的腰椎脊柱检查,确定没有大碍,才背她进停车场。 庄郁的面颊轻轻蹭着他脖颈,“除了我爸,没人背过我。他肩跟你一样,宽。” 陈谦的耳垂跟大虾似的,熟透了,能滴出血。 他头一次知道庄郁的住址。 拐进虹场路时,一辆黑色桑塔纳呼啸而来。 陈谦慌忙避让,庄郁看到驾驶座上脸色青白的老殷,“这就是我邻居,应该是接到信了。” 庄郁望向远处的42号联排,殷天赤脚穿着睡衣站在路中央,路灯从她头顶打下,无法辩清面容。 车子停在41号联排前,陈谦扶着一瘸一拐的庄郁走近殷天,伫立在光晕外。 殷天的神态像个当众孤独的独角戏演员,肆无忌惮表演着悲伤与哀思,透着股静谧无声地强大力量。 她泪流满面看着庄郁。 一人在光明间,一人在幽暗里。 两人缄默相对,长久凝望。 庄郁突然将手中的蛋糕纸袋伸向她。 “吃一个,吃一个就不疼了。” 孙队的追悼会定在次日下午于淮江善宝山殡仪馆举行。 整衣敛容的警察们乌泱泱挤占着整个厅堂。 告别仪式结束后进行火化,火化区空间有限,只能允许六人进入。 简易的长木箱缓缓推进火化炉。 老殷、姚队、小刘、张乙安和殷天集体目送着遗体入炉,他们表情整齐划一,像刀刻般冷峻分明。 殷天被这遏抑地气氛逼得步步后退,她呼吸困难,眼角抽动。 四个漆黑的高大背影耸立在身前。 她退到门上,退无可退,两腮哆嗦地看着火化炉。 她听见门外王菀冬的自言自语。 “非得往前冲,什么时候都往前冲。哈,冲得连肠子都飞出来了……光荣?厉害?你厉害你见了蟑螂撒腿跑,你厉害你不去开家长会怕加老师!英雄的遗孀?能干什么……家里牛奶牛奶没人喝,床铺床铺没人睡,”王菀冬带着哭腔,“我连车都不会开,我什么都不会啊……我为什么要当英雄的遗孀!” 门里,殷天一双泪眼默默傍观。 走出善宝山,熟识的不熟识的警察们簇拥着王菀冬离去。 殷天在车前仰看着阳光破云而来,笼着山体,纯一不杂,冰亮明澈。 她喃喃自语,“原来,真的有光啊。我们的孙队一定要成为天上的星星啊。” 当年夜里。 张乙安不放心老殷,留宿在42号联排。 老殷蜷缩在她怀中嚎啕大哭。 张乙安仰躺在床上抱着他,神色很拘谨。看着大衣柜上殷天母亲的画像,气质温雅,巧笑嫣然。 张乙安的眼泪积蓄在眼眶四周,缓缓淌入耳中。 已经凌晨2点42分。 殷天在床上辗转反侧,她被隔壁屋老殷的哭声闹得心烦意乱。 一把掀开被子,起身立在桌前,翻开《内科学》,看了两行,她忽地抓起这本厚重的典籍狠狠砸向台面。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作者有话说: 2003年,致敬挚爱——leslie 花店不开了,花继续开;你不在了,我继续爱。 第12章 不知道凶手现在站在谁的背后 老殷和张乙安拍婚纱照的影楼是庄郁推荐的,薇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