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旧不发一言,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听到后召来舒白珩,舒白珩说那个名字他曾经在夜不收的名单上见过,我就下令把人杀了。” 乌石兰的手拢在袖子里,死死攥住了拳,他压下浑身因为惊惧愤怒而上涌的鲜血,用最平静的语气问:“属下还以为,拿到舒白珩的名单后,大承的奸细已经全都被除掉了,不知此人如何潜伏到了今天?” 处邪朱闻哂道:“他一直在我的王宫之中当一个小小的奴隶,没人会把奴隶放在眼里,所以才让他苟活了这么久。” “不知究竟是何人?” 处邪朱闻支着额头想了想:“我有点忘了,你知道,中原人的名字,我总是记不住,好像叫……蔡七?还是什么来着。” 乌石兰的心就像被一把滚烫的烙铁重重一烫,疼得他眼前发黑,喉头灼热得像是吞下了一块烧红的木炭。 藏身在王都的夜不收只剩下三人,除了他和鹿孤,蔡七就是那第三个。 处邪朱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明明就站在眼前,可乌石兰觉得,他的声音非常遥远,像是从虚空中探出来的:“昨日蔡七死后,我命人砍下他的头,在水里煮干净了,留下一颗完整的头骨,正好就当做你此番辛苦的奖赏吧。” 他抬了抬手指,侍从立刻用深红色的锦布将头颅一包,呈给乌石兰。 乌石兰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久久没有接过。 处邪朱闻抬起眉毛,正想问他是不是不满意,就见乌石兰伸出手,将红布包着的头骨接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他应该很喜欢这个礼物吧,处邪朱闻想,否则他怎么会抱得这么紧,连指关节都用力到发白了。 “属下……”乌石兰深深弯下腰,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多谢朱闻大人恩典。” 当天下午,王都某间酒馆内,乌石兰见到了鹿孤。 按照情理来说,夜不收彼此之间就算要传递消息,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相见,以免引起怀疑。 但在伪造的身份中,乌石兰与鹿孤是同乡,两个人明明都在王都做官,却对对方避而不见,反而显得十分奇怪。 所以乌石兰干脆直接挑明,他与鹿孤就是同乡好友,两人时常在王都最繁华的酒楼里见面,看上去非常自然。 至少到现在,处邪朱闻都没有怀疑过。 不过如果他真的派眼线坐到二人附近细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在焉弥这个人人好酒的国度,这两人坐在王都生意最好的酒馆里,却只点了两壶茶。 焉弥不产茶,所有的茶叶都要从大承买入,这几年两国关系恶化,很久都买不到新茶。 现在能喝到的,只有几年前的存货,而且都是些茶叶沫子。 夜不收不喝酒,在创立之初,这就是几大铁律中的一条。 夜不收随时都有暴露的风险,时刻保持神志清醒,是活命的底线。 乌石兰咽下一口苦涩的茶水,哑声道:“蔡七的事……” “我听说了。”鹿孤以一个极小的幅度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讲。 鹿孤时任焉弥的藩院官员,专门负责处理外藩事务,执思执骨进入王都后,都是他负责接待的。 提起蔡七,鹿孤的眸色瞬间暗了下去:“这几日我时常往来宫中,替执思求见处邪朱闻,执思写的那封告密信,就是我亲手送进宫的。”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仿佛无力再往下说了,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只是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信里的内容,要是早知这封信会让蔡七暴露,我宁愿——” “不,你什么都做不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