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船停在漕运码头,第二波打探消息的亲兵已经上路。陆靖柔手指头捏着调羹,没完没了翻搅面前一碗鱼片粥,试图逼迫自己喝下去。 昨天捎回的消息,让她一天都没吃下饭。 原来那晚萧阙急匆匆打发她走后,没几个时辰就被快马赶来的皇帝近卫拿住,当晚就用了刑。 “伤得怎么样?”陆靖柔急急问。 “头面鲜血淋漓,一目肿胀不能视物。”士兵说,“康生偷偷叫相熟的大夫看过,说皮外伤看着可怖,幸好没伤到内里。萧大人受了许多日刑罚,硬是什么也没说,皇上一个字都撬不出,说明日还要打。” 好,好极了,玩挟天子以令诸侯是吧。萧阙小命捏在皇上手里,倘若真有杀心,还不是一刀的事儿!何苦一天天地磋磨!陆靖柔气得眼冒金星,险些站不住,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生气归生气,她心里十分清楚,情况越是胶着,越是不能回去。萧阙已然舍弃自己保全她的自由,如若在这个节骨眼贸然行动,之前所有努力全都付诸东流了。他做出这种决定,是存了死志的。哪怕因此身殒,他也心甘情愿。今时今日,苟且偷生不单单为了自己,她身上担着两个人的期望,所以不得不谨慎行事,保全自身。 “将船沿岸退到城外渡口,四周加强守卫。告诉她们,白日下船采买时,不得与人交谈打闹,事情办完立刻回到船上来,更不许带陌生人上船。”陆靖柔按着吃痛的太阳穴,一壁想一壁说,“打探消息的人改为每五日一趟,留神尾巴。如有,就地格杀。皇上从萧阙口里套不出东西,必然在城中安排眼线。尸首处理干净些,不要打草惊蛇。我现在不能露面,你们行事自己多留意着,若是缺银子花用,只管找我来支。” 说完她恍然惊觉,这话里竟有几分昔日萧阙的做派。 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她仰天自问。 在她长大的年代,男欢女爱在合法前提下,无论如何走不到以命相搏的道理,是以她根本不知怎么处理这桩子麻烦事。萧阙希望她离开,串通康生编故事,甚至不惜拿自己身家性命做她离京的垫脚石。最好的结果便是她陆靖柔挟巨款隐遁,从此相忘于江湖。 想走,舍不得。不走,又怕他一腔心血向东流。起初她接近萧阙就是为了钱,而现在她勾勾手指能买下小半座京城,却油然而生一种“没有他在身边我拿这钱有个屁用”的颓惋心情。陆靖柔很为难,偏生跟前没有个能说体己话儿的,于是她就更为难。 好在十天后,终于有一件事,而且是了不得的大事,彻底终结她的为难。 皇帝,开始杀人了。 从现状推断,皇帝疯魔中居然还有一丝理智。他知道除却萧阙,朝中肱骨重臣态度暧昧,满朝文武几乎无人可用。所以他不杀宫中人,而转向陆贵人在宫外的本家。第一个祭了错金刀的,就是个远房小堂妹,死时将将十三岁。 这一招简单粗暴,极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