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幻竹朝着四周环顾了一圈,不知道其他人都被带到哪里去了。 这浮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是找一圈下来,那还是要费不少功夫的。 不过……她看向手里的那一小块玄色的布料,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她还有追踪蝶啊。 岛上闷热潮湿的空气和愈渐沉暗的天色让人心里有些发堵。 空气里传来咸湿的海风味,刚从盒子里放出来的蝴蝶逆着风,费力地扇动着翅膀。 许幻竹跟在后面。 路上的茅草疯长,长到了道上,许幻竹从中穿过,草料和衣角摩挲,发出浅浅的刮擦声。绕过两条小路,便看见那几只蝶越飞越快,许幻竹加快了脚步跟上,最终跟着追踪蝶停在一棵巨树下。 追踪蝶牵引着许幻竹,绕过那树庞大的树根,走到另一面去,然后飘转着往下,停在树下玄衣少年的肩头。 时霁靠在树下,双目紧闭,眉头蹙起,走近时甚至能感受到他沉重的喘息。 尽管带着十分的压抑和隐忍,那细碎的、痛苦的只言片语还是从喉间溢出,被腥苦的海风吹散在空气里。 天幕闪过一阵刺目的光亮,紧接着,雨点似石块落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样的场景,不禁让许幻竹想起十年前路过留仙坡那个夜晚。 那时与他初见,他也是这副样子。 怎么就倒下了呢? 她跟着蹲下,往他身上探去。 轻薄柔软的衣袖垂在时霁颈窝,隐约可闻见淡淡的果酒香气。 这熟悉的味道让他紧蹙着的眉头终于缓开一些。 许幻竹伸手覆在时霁的额头上,他体内气息混沌,像是经历了什么刺激,灵府中一片狼藉,晦暗不堪。 这个状态,倒是有些像方才范玉珍被困在山洞中的模样。 这显然是被魇住了。 不过时霁的样子,好像比范玉珍要糟糕许多。 脚下的土地渐渐被雨水浸湿,许幻竹的裙角洇在泥泞的泥水中,这粘湿闷热的感觉让她心里憋闷的慌。 本来这个时候,她应该躺在屋里睡大觉,却莫名其妙被时霁带来这个鬼地方。 说到底,这都是时霁坑的,想到这里,她缓缓起身。 心里冒出个恶劣的念头,要不直接丢下眼前这个人离开好了。 这青云秘境,本来也是要靠他们自己去闯的。 自己应该趁着这个时候赶紧离开,等在出口处,等出口一开就马上出去。 只是转身才走出去一步,她又想到,在山鹤门的这段时日,时霁替她修牌匾,替她浇花喂鸟,替她买酒,替她写符箓,其实也还挺懂事的。 许幻竹脚步顿住,莫名开始自我开解起来:自己身为他的师尊,好像是该大度一些。 想到这里,她于是又蹲下身来,朝他缓缓伸出手,两指轻轻抵在他的额间。 海风呼啸,倏然一道青光掠过,许幻竹闪身入了时霁的梦魇。 少时若是过得不幸的人,成人之后,无论变得多么强大独立,那些残破的记忆也会像仙人掌的刺一般,深深地扎进肉里。在你得意忘形之时,或是以为自己能抓住什么温暖光亮时,隐隐作痛,提醒你,你不配。 这些过往在每一个深夜都会化作无穷无尽的梦魇,缠绕在眼前,挥之不去。 和许幻竹所想无差,困住时霁的记忆,便是十年前时家被灭门的那一晚。 那时时霁年少贪玩,正是被家里盯着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