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也文雅,心眼是多些,可从前我与那蠢货说话,得打叠起双倍精神来,不然,实在压不住要啐他一脸。” 翠翠听得皱眉,想笑,又笑不太出来。 周太太瞧着她们主仆二人的脸色,自己笑了:“夫人和翠翠姑娘都是善心人,我越性把话说透了:我呀,从险些叫那畜生坑死以后,再挨着男人都想吐。我心里就只有这小东西,只想把他好好养大,不论是男是女,不想他有什么大富大贵,将来能得一份营生,不用遭我那些罪,我就心满意足了。” 兰宜点头:“这不难。必定可以的。” 周太太很欢喜:“那就借夫人吉言了。”她笑着,眼圈却慢慢红了,“我其实,也有点怕,他眼下待我好,都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谁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呢。夫人肯见我,我坐在这里,心里面才踏实了。只有夫人助我,是不求回报,也再不会害我。” 兰宜沉默了片刻,许多女子都是这般,想挣条活路,那么难,不知前方是什么,却也只能向前走。 “我帮的也有限。别哭了,你怀着胎,该保重些。” 周太太含泪笑道:“我心里恨不得给夫人立个长生牌位,只是眼下不方便。我也不便常来,好在我住的那地方离这不远——”她报了一个地址,“夫人若万一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叫人去,找杨升就行,他会告诉我的。” 兰宜没打算找,不欲拂她的好意,还是道:“我知道了。” 周太太身子沉重,行动又不算自由,再坐得一刻,就提出告辞:“我得去了,只怕叫他知道了不好。他上回来,说太子向皇上进言,藩王们该回封地了,皇上很不高兴,说太子不念兄弟亲情,心里头对皇父的恭敬想必也有限。太子碰了一鼻子灰,皇上也不自在,膳都用少了些,他们边上服侍的人,这阵子大气都不敢出。” 兰宜怔了下,道:“你别打听这些,也不用告诉我。” “夫人放心,他知道我是青州人,我大着肚子,在京里什么人都不认识,整日无聊得紧,他来了,我和他说说话,打听一下跟家乡有关的人事,在情在理都说得过去,他不会起疑的。” 周太太殷勤笑着,她没明说,但兰宜忽然领会了她的意思:她愿意作为张太监那边的内应,给沂王府传递消息,以此来换取之后可能需要的庇护。 她与张太监是半路上凑作对,这份关系的来源太不可靠了,连露水夫妻都算不上,张太监既不信任她,她更不信任张太监,张太监究竟是人是鬼,得等孩子生出来,养住了之后才能作数,而在这之前,她要先备好退路。 ** 周太太走后,兰宜让人将在前院的沂王请了过来,将经过说与了他。 沂王早知周太太登门,听罢一时不语,只目光朝向兰宜,有一些奇特。 兰宜不知他什么意思,便道:“我都告诉王爷了,如何抉择,王爷自己考虑吧。” 她不打算涉入,如果不是怜悯周太太,不想断她的生路,她都不会传这个话。 沂王“唔”了一声。 他心内有点难言的感受,他想搭上这条线,要先派人各处打探,找准人家后也不敢惊动,要盯梢,要等待时机——要费那样多的力气和耐心。 兰宜坐在府里,门都没出,那一头自动撞过来了。 怕她不搭理,小心翼翼地先求着哄着。 自古以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时功败垂成,非力不能及,差那一点运道而已。 他在这一刻有种没来由而又十分笃定的感觉:他的运道,在她那里。 “你能和她说上话,那就先叫人告诉她,”沂王终于开口道,“张怀替她找的那个稳婆不行,叫她想法子推了,另外再找。” 兰宜:“……”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王爷早已叫人盯着她?” 说穿了不奇怪,张太监在御前伺候,随便传递出点消息出来都可能很重要,关键时刻更说不定能起大作用。 她恼得起身:“她是个可怜人而已,王爷有志向自己施展便是,何必打她的主意!” 沂王镇定道:“现在是她打本王的主意。” 兰宜语塞。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