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身边学艺,就跟师父的亲儿子是一样的。老人一辈子不易,弥留之际灯油耗尽之时就惦记这么一桩事,陈卿言时至今日仍能想起来那双枯槁的手攥着自己手时的感觉。 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人的身上,便格外显得尤其沉重。 既答应了师父,就不能失信于人。 也不是没有人背地里偷偷的找过陈卿言,要他和戴春安裂穴,和自己一场买卖——“保准儿比跟他一起赚钱!瞧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德性!白瞎了你……” “不必了。”陈卿言回绝的坚定,“您请回吧。”他也不管人家是不是背后里偷偷的骂娘,只管将自己能做的一一做好,只求不愧对师父当年的养育和栽培。 只是这样想来,又觉得师父真是聪慧之人。那几年戴春安也是兢兢业业的演出,并无什么不妥,师父究竟是怎么瞧出来的这人有朝一日会变了心性?这些自然无处询问,可倒也不必再问。陈卿言将大褂上的褶子一一抚平整,稳步走上台去。 能走一程,且算一程罢。 “这回啊,我说段单口相声。” “其实一个人说,不就算评书了吗?干嘛还叫单口相声呢?因为这两种有区别,说评书讲究扣子,单口相声里边得有笑话。 …… ‘老头快松手!’ ‘不松!’ ‘你不松手我可踹你啦?’ ‘小子,你敢!’ ‘我怎么不敢啊?’书迷抬腿当的就是一脚,把老头踹了个倒栽葱! …… 县官说:‘混蛋!你不让他爸爸吃饭,他还不砸了你的锅啊?!’ 哎!全乱了!” 陈卿言说的这段单口叫《书迷打砂锅》,讲的故事挺简单:一个人因为听书太入迷而打了亲爸爸这么一段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儿。这段活陈卿言不常使,但节奏却拿捏的很好,尤是中间那声山东口音的吆喝,更是因为学的惟妙惟肖,赢了个满堂彩,万笙儿此时正站在下场门的地方,手撩起了帘子正偷偷的打量着台上的人,想着等人一下来就递上杯茶要他润润嗓子,可陈卿言刚一鞠躬,却听见台下一声高尖的骂声,格外的扎人的耳朵。 “说的什么狗屁玩意儿!” 池座里头有观众不乐意的,一是观众爱听相声也会听相声,二是好些观众也都是熟客了,知道陈卿言的能耐。台上的人虽算不上大红大紫,却也不至于用“狗屁玩意儿”这样的词儿踩乎,明明说的不错,怎么就顺嘴胡说呢?有心想要站出来同那位骂人的论论理,可刚一冒头便老实的缩了回去:瞧那一身的打扮,就知道是个混混,而且还是三五成群的聚堆儿坐着,明摆着的是来找事儿挑刺儿的。看热闹的心里大概齐也明白,陈友利的茶馆买卖不错,免不了有瞧着眼红,想过来插一脚,凭白抽钱的,总得找个事端将事儿挑起来才好,只是合该陈卿言倒霉,偏偏让他摊上了这一遭。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