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们一样,拿来就替你赎身,往后好么,跟我一辈子,若是不好,你要自去,也随你。” 流苏万想不到服侍人还能有这好结果,欢喜的呆了。 “真冷!” 金缕撩帘子进来,双手紧着搓,先替张峨眉添件狐狸皮褂子,又看天色。 “早上还有太阳,这会子阴惨惨的,怕不是要下雨罢。” 浮桥离皇城近,离含嘉仓也近,天下诸州运缴的租调,皆在此卸货,分拣,搬运,常年杂乱污糟,且路修的不好,河边尽是零零碎碎的乱石砂砾,一下雨就乱了套,人仰马翻。 所以向来开不起高尚的酒楼,只有小铺子,下等的脚店,妓子不请自来,赖在筵前歌唱索钱。 娘子来了几回,饶是没高门贵女那些矜持的毛病,也待不住,索性出本钱开了间酒店,能容人清净坐等,待会儿玉壶把生意谈好,扶娘子出去瞧瞧稻谷,见见客人,伞她倒是带出来了,就怕路滑摔了娘子。 小丫头疾步走来,在这样风月的场所,多一眼不肯看,敛眉站在阶下。 “娘子请吧,当心地滑。” 金缕扶她出来,顺着风雨廊去到前头会客厅,一路细雨斜飞,捎得她鬓发尽湿,金缕拿帕子出来擦拭,被张峨眉侧头避开,“不妨事。” 问,“他有多少?” “说是四千石,还未进城,谈好了立时走远渠,从建春门进来。” 张峨眉拂了把额上雨丝,笑道,“下雨才好,下雨我有财来。” 大步流星进去,声响太大,引得那几个高谈阔论的客人回身看来,原本站在主位后头端着手的玉壶忙提醒。 “娘子,您瞧,是平恩郡王。” 也就是一瞬,张峨眉脸上的笑容凝住了,一丝厌烦转瞬即过。 她认出左右两个正是武延基和武崇训的弟弟,慢慢驻足福了一福。 “三位郡王、郡公大驾光临,竟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不等他们开口,先吩咐。 “这种地方怎么能迎接贵客?快快!使人去会仙楼,治一桌甲等酒席,烫好热酒等着。” 偏过头问,“我记得九江郡公爱吃洗手蟹,新安郡公爱吃莲花鸭签?” 热情明快的笑脸,让武延寿恍惚了下。 张峨眉住在梁王府时,最擅装模作样,只对武延基和武崇训礼遇有加,对别人则疏远冷淡,谁能想到今天,竟肯坐在花楼里与商贾谈买卖呢? 神都的高门贵女,别说婚前,婚后也不应当踏足酒楼歌坊,或是实在好奇,想要一窥门径,总该在父兄夫君的陪伴之下,男装出行。她既然不自爱,惹来旁人轻佻张狂,也是活该。 武延寿存了轻视调侃之意,脸上浮起一个浅浅的笑,意有所指道,“不愧是张娘子,待我们兄弟,都很上心啊。” 张峨眉欠了欠身,就算回答了。 再看李重福,显然还不适应如今的身份,微服出来,腰间却束了根市井罕见的金玉带,端着架子,眼神却缠绵,绕着她远远近近。 “我正为租调头疼,不知哪家碾场靠得住,使人打听,才知道赶巧了,原想递帖子上门拜会,又听说国公府办寿宴,流水席开整个月份,长辈都在,若贸然上门,恐怕唐突了,偏又在这儿遇见。” 武延寿忙跟了句,揶揄道,“可见有缘。” “祖母忝列国夫人已是额外恩遇,哪敢劳动郡王?” 张峨眉的笑容冷下来,修长手指抹着额头,漫不经心道。 “别说在这里不敢招待您,即便是会仙楼,也不妥,不然往后太孙听说,怪我带累得兄弟不上进,怎么交代呢?” 李重福愕然,不信她敢肖想李重润,可那双眼清澈见底,毫无惧意。 很有志气,正与他一样,却瞧不上他! 李重福蹙眉感叹,本以为她是个巨眼的红粉,能识英雄于微时,原来也与旁人一般,捧着正当红的,踩低未发迹的,可见世人熙来攘往,都是糊涂虫! 他摊开手表示气馁。 “人家说个张字,我便想多了,以为小娘子与我一样,阖家团聚的日子,总想指一事避出来,两个无处可去的人,称量稻谷,亦很温馨有趣。” 张峨眉摇头,否认到底。 “多谢郡王关怀,然我三数年未见阿耶,正想给他老人家瞧瞧本事,所以逞能出来盯着买卖,譬如接洽下郡王这四千石,晚上回家便能博个好彩头。” 回过头问边上人,“会仙楼安排好了么?” 李重福再站不住脚,面颊热烘烘地烧起来,只得无奈地向武延寿托付。 “那就请四郎代劳,费用价格都是小事,只求顺顺利利,别出差错。” 武延寿与武崇烈眼见事主反而脱身离去,撇下他们两个不相干的吃酒宴,都有点哭笑不得,当下套话也不必说,打起精神走在前头。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