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的家当都在这儿呢,值钱不值钱的,全归郡主,想细瞧哪一件,奴婢给您开门。” 这才像句人话! 瑟瑟轻笑,说话间走到回廊尽头,用下巴遥遥点住那女郎。 “那是谁,表哥还有事瞒我?” 朝辞老实低头,“张娘子要走了,头先问公子借的字帖,拢总还回来。” 张峨眉要走? 瑟瑟意外,丢下朝辞顺廊子过来,距离三步远,才要招呼,门突然开了,武延基探出头,阴阳怪气地问了句。 “你又冲他来了?” 瑟瑟不明所以,张峨眉也听出了话语里的不善。 武延基个头不小,身形本来很英武,从前就是懒散,佝偻着站不直坐不正,叫人小瞧。这一向院正给他正骨,教了一套养生戏,脊梁骨拔得笔直,肃然瞪视片刻,忽地弯下高高的身量,把住眉娘臂膀。 “也罢,仗着府监,你早晚能做我的弟妇……哦,未必。” 张峨眉一凛,颤颤看他,他却正挑眉看拐角处的瑟瑟,又掉头回来。 “兴许是做郡主的嫂子。” 眼目黑沉,翻滚着复杂的恶意—— 厌恶、敌视、甚至,是恨,毫不掩饰,太过清晰。 就算张峨眉想骗自己,也万万做不到,她变了颜色,猛抽胳膊,反被他一把拽进屋里,瑟瑟夹脚跟上,咣地一声,门板差点拍在她鼻子上。 青天白日的! 里头吱吱嘎嘎,撞翻了书架,又拧断了竹席。 好个纨绔,哪有在别人屋里就……就……胡天胡地的道理! 瑟瑟没了主意,回到枕园还在琢磨,到底是干什么? 李仙蕙清早跑马回来,洗了澡,正在阁子里晾头发。 隔扇上雕花密密麻麻,大红绣幔垂到地上。 瑟瑟歪在床上,嫌气闷,从幔子里伸手出来撩个角儿,嘀嘀咕咕和李真真说了几遍,两人大惊小怪,边说边骂,李仙蕙全当听不见,瑟瑟瞟了眼她,过会儿又瞟,终于忍不住了,挪窝坐到李仙蕙脚底下。 “二姐,你不管管,眉娘喜欢他就该他的吗?说话那么难听,还糟践人,再说啦,那好歹是表哥的屋子,他回来知道,气得房子能烧了。” 李仙蕙拿麦茎吸甘松香,有一搭没一搭地,不动如钟,瑟瑟发狠站起来。 “原来你真不舍得收拾他,早知如此,我也不必问你,哼,我自己去!” 这是路见不平,要行侠仗义了。 李仙蕙装模作样半天,终于噗嗤一声笑出来,摁住她肩膀。 “不是我护着武延基,实是你不知道眉娘为人,她能让人白白欺负了去?这几年骑在武家头上,明里暗里,是怎么摆弄得他们兄弟大气儿喘不出一口,你都没瞧见,不过这也不急,重润一亮相,府监的鞭子就该冲我们家抽了。” 府监竟与李家不是一条心么? 这下轮到瑟瑟说不出话了,她满以为诸事已然落定,可是李仙蕙似笑非笑地瞄着她,活脱脱是瞧她默书默不出来时司马银朱的模样。 李真真也翻身坐起来,呆呆琢磨半晌,恍然大悟地哦了声。 先捶打瑟瑟,继而忧心忡忡。 “府监抬举李家,原就为武家不听话,可是再来,二哥禁得起么?” “禁不起他便活不到这时候!” 李仙蕙磕磕碰碰长大,自诩凤凰历劫,愈战愈勇,对李重润充满了信心。 “他才十七,什么都不晚,头一桩拜相爷为师,学圣人的老路走,广召寒门才子,譬如石淙那几个轻骨头,带进东宫慢慢培植,候着六部出缺便填补。至于武家,就看郡马的本事!” 提起武崇训,又是期待又是激赏。 “能不能借苏安恒的东风,自断手脚,几年后龙驭宾天,梁王等致仕,子弟在京领差,既是施恩又是看管……” 瑟瑟一听便瞪圆了眼,李真真亦是万万没想到,连声问。 “这……就成了?” “答应了不杀,便只能把人往废了养。” 李仙蕙冷声强调。 “要消磨意志,声色犬马远胜幽禁折磨,这是圣人失算之处,个中区别,瞧阿耶与相王就明白了。” 李显在房州战战兢兢熬过十四年,仿佛凄惨,但比起在长安的李旦,又闲适安稳多了。那日山上祭祀,两人前后站着,一个头发浓密,皮肉饱满,却唯唯诺诺,一个形销骨立,病体支离,却挥洒自如。 两相对比,别说李仙蕙能以平常心看待爷娘,就连向来护短的瑟瑟也不得不承认,相王李旦比阿耶更有帝君之相。 李仙蕙才遭马刺刮了道口子在大腿上,洗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