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快乐吗?” 握着的手微不可察地一紧,张昭月抬起头。她从未想过黎棠能敏感至此,连那些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幽微差别,黎棠都感知到了。 她明知蒋楼父亲的死不能怪黎棠,可那些无法宣明的痛和恨总要有个出口,这些年她背负着罪恶感,不允许自己快乐,也无形中惩罚着黎棠。 哪怕她比谁都清楚,黎棠什么都不知道。 而透过那双朦胧泪眼,黎棠已经看到答案。 非但没有太多难过,反而有一种茅塞顿开的的豁然,过往的那些被冷淡,被无视,统统都有了落点。 好在不是莫名其妙讨厌我,黎棠想,至少是有原因的。 就像蒋楼这样对我,也是因为我是害他如此痛苦的罪魁祸首。 世间一切皆有因果。 是我活该没错。 张昭月离开房间之前,黎棠叫住她:“妈妈,以后对他好一点吧。” 心头微悸,许是因为木已成舟之后,这声依然如故的“妈妈”。 即便还未完全从震骇中回神,张昭月仍于心不忍,开口道:“其实——” “我好困。”黎棠转过头去,“我要睡觉了。” 张昭月便没再说下去。 无由地觉得,黎棠或许已经猜到了。毕竟她演技那么差,遗落蛛丝马迹那么多。 房门再度关闭,又剩下黎棠一个人。 其实他并非不想听张昭月说话。小时候那么爱听她讲故事,巴不得她整天都陪着他。 只是黎棠觉得自己太笨了,那么多要做的事,在脑袋里乱作一团。 他暂时无法接收更多的内容,他需要沉着冷静,一件一件去解决。 夜深人静的时候,黎棠下楼,悄无声息地走进厨房。 在西厨的料理台前站了一会儿,几经挑选,回去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样东西。 回到房间,关门,反锁。 理智告诉他这里并不是最适合的地方,可是他还能去哪里? 时间已经等不及,他也等不及了。 打开手机,拨通电话之前,黎棠看了一眼未接来电,八十多个,其中七十三个来自蒋楼。 从他们在广播室门口分开算起,平均十分钟一个。 比当时突发地震,他给蒋楼打过的电话还要多。 手指下落,按下拨通,几乎是在“嘟”声响起的刹那,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对面很安静,说不定此刻也是独自一人。 静到能听见并不平稳的呼吸。蒋楼试探着开口:“……黎棠?” 黎棠“嗯”一声,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有些懊恼,平时都是他千方百计找话题,怎么到了最后一次,却没话可说了? 破天荒的,蒋楼比他着急将对话延续:“你在家吗?” 黎棠又“嗯”一声。 “吃饭了吗?” “没。” “为什么不去吃?” “不饿。” “那困吗?” “有点。” “要不要睡觉?” “马上就睡了。” …… 多么寻常的对话,差点让黎棠以为岁月静好,一切尚未发生。 是指尖触碰到冷硬的铁质握柄,让他猛然惊醒。 也让他顿时想起,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 黎棠说:“原来,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哥哥。” 十二年前,他为了找妈妈来到叙城,在山脚下的小屋里认识了一位比他大两岁的哥哥。 他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问那位哥哥,有没有见过他的妈妈。 这些记忆因为一场高烧变得模糊,几个小时前,从妈妈口中听说一部分,才拼凑出完整的情节。 不对,不是妈妈。 “她是你的妈妈。”黎棠对着电话说,“我把她还给你了。” 妈妈之于黎棠的意义,没有人比蒋楼更清楚。 黎棠曾说过,“妈妈不能随便让的,哪怕她再不好,也没人能取代她。” 可是现在,黎棠要把妈妈还给他。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