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不禁心道一声“主公害苦我也”,然在其位谋其政,他只得拼着在长者面前失礼,权当看不见卫公殷切的眼神,先一步将信展开,大略而快速地浏览一遍。 这一扫之下,徐寔大惊。 顾不上卫公在侧,他失声道:“唐娘子怎么出家了?” “什么?” 卫崔嵬愣住,见徐寔神色不似作伪,想起缨丫头天真烂漫的模样,劈手抢过信纸,痛心疾首:“岂是吾儿无美色!” 第136章 宫城北阊阖门数里外, 御道之东,便是北朝丞相公干的司徒府邸。 然而今日的司徒府内无官吏,外有守兵, 门可罗雀,与昔日黄印紫绶出入其间的风光有天壤之别。 自卫觎夺取洛阳后, 北朝中枢六部, 除了户部和刑部还在维持基本运作之外,其余省部衙门皆同摆设。 司徒王丘护送北魏太子退往长安,卫觎进驻后, 对洛阳遗留的世家大族态度暧昧,并未清算王氏,这得以让王丘的胞弟王承——太原王氏的新一任家主,此时在永康里的家宅内, 捏着从南朝建康秘密送来的一封信满脸沉思。 写信之人, 竟是南朝丞相王逍! 南朝的琅琊王氏,与王承家族的太原王氏,往祖上寻根溯源还是同出一枝。只不过南渡之乱后,二者就分了南北,数代以来虽同样在朝中位居宰辅,彼此间却音信不通,可谓王不见王。 王承不知这封信是如何辗转送到他手中的, 他甚至怀疑,此信是否当真出自王逍之手。但信中所言,道卫大司马有心剪除世家,令他早做提防, 还是引起了王承的留意。 卫觎收复洛阳后, 便即传信回建康, 请南朝君臣迁都北上。 可北府军大张旗鼓地列阵江北,南朝至今不渡江。王承深知这场博弈中的微妙,换作是他,也不敢在此时迁都。 正因为卫觎战勋炙烈,不可一世,王承才不太相信他敢对北朝世家如何打压。 卫十六砍了北魏帝的脑袋,夺得洛阳,名躁一时是不假,可门阀世家才是北朝不变的根基。卫十六若有图谋南朝的枭逆之志,第一步便该是获得这些世家的认可与支持,如此才有几分稳固地位的可能。 就如同当年胡子打进中原,开始也杀了不少公卿,但到需要文治定邦之时,还不是照样要靠着拉拢他们这些世族耆公,去驯服底下的汉民。 铁打的世族流水的君,不管新主洛阳之人姓什么,折节下顾名士,方为正理。 王承从卫觎入驻皇宫那日便开始等,却一直没等到宫里的动静,反而含糊听到一些风声,都在传卫大司马如今不在洛阳。 难不成他真是战神转世,又领兵去转战南北了? 没几日,王承又听说南朝大儒卫崔嵬到了洛阳。 卫崔嵬在南朝开设讲坛收寒人为学生的事,也曾传到隔江的太原王氏耳中。当时王丘听后,嗤之以鼻地与王承谈笑:“士与庶岂能混淆同席,滑稽,滑稽已甚。南朝风流,原已沦为田舍翁徒了!” 北边士族的底气和傲气,来自他们从未离故土,从未改乡音,占据的本就是汉家衣冠正统。 否则逃到南边的那些人,为何狂热追捧洛阳书生咏,争相模仿浊鼻音,以此为风流高尚? 身着青雾色直裾博带常服的王承眼色深沉。 那个与卫十六关系不浅的唐氏女子,在青州的所为,他亦不乏耳闻。 可惜唐氏家业做得再大,也不过是个商籍,唐氏女的格局终究不够,招揽在手下的人,无一不是名不见经传者,全都出身卑寒。 这便是卫十六攻破北朝的全部倚仗:兵人,商人,寒人,还有女人。 若使这些人凌驾于世家之上,那真是岂有此理了。 王承点燃了一只蜡烛,慢慢烧掉手中的信。净手后,他推开书房的门,吩咐手下文掾,继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