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不论南北,三公以降大多崇尚无为而治,踏实办事的反而被唾弃为俗吏。哎,高官享受,遭罪的可不就是老百姓。” 簪缨对此深有体会。 她到达山阳城时,得知城中的县尹因疫情扩散,已先一日携家小逃逸出城,留守在府衙内的,不过是几个浑浑噩噩的胥吏。 但凡此地县官能在事发时及早重视,积极防治,瘟疫也不至于传染得这样快。 此事不禁令簪缨想起当年发生在尹家堡的惨祸。 尹真的生父,那还是堂堂一州长官,比县官高出不知凡几,就因胡人马踏州土,战也不战掉头便逃,抛下发妻与一双年幼儿女向南奔逃。 晋朝国士自诩俊采华章,风流百年,“风流”已见,风骨何 在? 严兰生敛起眸锋叹一声,“当官不为民作主。这天底下的规矩,是该换一换了。” “官场积弊,在于九品中正的选才制度。贵族不作为,寒人无出头之日。”傅则安在卫觎和簪缨面前温敛垂眸,接过严兰生的话头,“女君有心废除九品,选拔寒人,是动摇世家的根基。此事势在必行,却难急于一时,还需等到洛阳后,稳固根基,再行打算。” 簪缨明了他言下之意,她和卫觎眼下的面对,是南北两方世家的困局。 南朝建康以琅琊王氏为首的世家,对卫觎的忌惮抵触自不必多说,而在刚收复的洛阳中,亦有以太原王氏统领的北方世族。 世家眼里轻视君权,只为门户私计,他们既可以臣服于胡人称帝,只要世家还是世家,未必不能归顺卫觎。 然而簪缨同卫观白早有一致的目标,便是废除世家特权,收剿他们圈占的庄园土地,还利于民。 一旦涉及自身利益,世家想当然不会让步。 区别只在于,南朝的世家与洛阳还隔着一条江,眼下还可以蝇营,做些争据的小动作,洛阳城的高宗门阀们可是全暴露在北府铁骑之下,就算再如何抵牾,明面上也不敢不老实。 簪缨转过头,用眼神询问卫觎的意思。 正对上卫觎专注欣赏她的眼神,稠漆似的亮。 簪缨心口蓦地一热,无端想起那些与他缠磨在一起的潮热夜晚,耳垂又有些发痒。然她一张白皙如雪的面容变都未变,眸子清亮正经:“大司马有何高见?” “女君的卿客才多智广,血气方刚,莫忘洛阳也有老将披甲。”卫觎眼底像是有笑,知她想问什么,轻描淡写道一句。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锐利,但有徐文远和卫崔嵬坐镇洛阳,卫觎从未有过担心。 自从卫皇后逝后,他便对所谓世家失了一切耐心,不论南与北。严兰生等人之所以顾虑重重,是在意新君的名声,灭衣冠削士族,终究不算一桩能在青史上一笔带过的小事。 可卫觎不在乎名声。 最不济,不过就是动用武力,不费吹灰。 簪缨的幕僚是臣随主性,还愿意花费心力去想法子笼络北朝世家,是因为这些饱读道德文章的年轻人,还愿意将他们当作平等的对象来讲道理。 然而在卫觎眼里,那些到了此时仍试图为己身谋利,不长脑子的世族家主,与一群绵羊无异。 许他们咩咩两声,已是统领虎狼之师的兽王的仁慈了。 他的心结反而在荆州谢氏,卫觎挑起深峻的眼褶看向傅则安,“江离公子,以你看,谢二何如?” 那四字如敕,傅则安只觉有一种无形的迫力侵压而来,断过的肋骨本能发疼。 他伛身咳嗽两声,神情依旧平和逊顺,道:“谢郎君是个妙人。” 傅则安被簪缨留在豫州协理政务,在乞活兵里摸爬滚打,也同谢止打交道最多。之前在建康,他同大宗出身的谢二郎虽然也来往,却只止于泛泛之交,而到了豫州这一年,他冷眼留意谢不弥的行止,才觉世人称赞陈郡谢氏子弟为芝兰玉树,是不无道理的。 谢止明知簪缨在豫州布局,是有意建立自己的势力,但是看在她选用的官吏将地方治理得卓有成效,并未阻拦。 去年朝廷曾下令剿灭豫州境内的“乞活匪”,也是谢止从中斡旋,才未兴刀兵。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