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男人霍然射目看向说话之人。 他身后雇从尽失色。 从洛阳到济南,昼夜不歇一千里路,卫觎一路策马不歇,三日内便赶来了。 为了见她,他忍着没碰酒。到达济南郡的客驿,卫觎从水井中的倒影才看见自己的样子有多落拓,这才从一刻都不想耽搁的行程里挤出点功夫,澡面刮须,沐浴换衣。 他不能在分别一年后,满身臭哄哄地去抱他的阿奴。 在客栈的净室洗澡时,卫觎一直想象着阿奴看见他时,会是何等表情。她会像从前那样扑进他怀里吗,还会不会偷偷地嗅他又狡黠眨眼。 他峻凛的脸庞便不自知露出微笑。 可卫觎从未料想过迎接他的,会是这样一道消息。 “主公!”卫觎面上无一丝神色,捏着陶杯的那只手背却青筋迭起,谢榆忙道,“坊间误传多矣,当不得真。” “此事绝密,一般人不知。”那茶客侃侃而谈,“是我妻兄开酒坊,尹家堡定了一千坛女儿红,他驾车送酒进堡,见红绸满坞……” 五匹骏马风一样策出茶棚,扬起的尘沙糊了好信者一嘴。 茶摊老板过来收拾,却见桌上十几枚五铢钱的旁边,还有一堆破碎的瓷片。 “咦,这么结实的陶器,怎么坏了?”茶老板百思不得其解。 冲向尹家堡的为首一骑,男人眼里积蕴着风雨欲来的黑翳。 第120章 尹家堡要办喜事了。 檀顺看着满院子的红绸喜字, 深觉不妥。 他不知缨姊是怎么想的,有了龙莽一个义兄还不够, 忽然决定要与尹真义结金兰。 结义便结义吧, 却又弄出这等结亲的阵势。 他当面和簪缨表达自己的不赞同,“姓尹的何德何能,阿姊何以用自己的名声做儿戏?” “老人家如今沉疴, 没别的念头, 就想亲眼看着尹堡主穿回喜服。”簪缨耐心解释,“正好我欣赏尹堡主为人, 他也愿与我结为兄妹, 如今只是略加粉饰, 为着让老人家高兴一场。” “没有这么省事的。”檀顺不依,“他要孝敬,找别人做戏就是, 为何搭上阿姊。” 簪缨无奈,若是尹真愿意将就,也不必拖到今日,在至亲病榻前仍不愿松口。 她能揣摩出几分尹真的心性,此人以女儿身行男儿事, 打从心底认定了自己就是个男人,他此生不会嫁人, 而又不喜欢女人,自然也不会娶亲耽误其他女孩子。 当然, 簪缨不信整座尹家堡找不出一个崇拜尹真,也愿意配合做戏的女子。 但尹真又有他的骄傲, 甘心与之拜堂的人定得是个入他青眼的, 让他心悦诚服的。 “你倒是很自信。”尹真的内室, 二人说起此节,正在试穿大红礼服的尹真道了一句。 他这一生从未穿过如此艳丽的颜色,僵抬肩膀,处处难受。 簪缨却是穿红穿惯了,连吉服都不必现做,直接从箱箧中挑出一件花纹繁复些的充当便是。 反正这回杜掌柜没有跟着来,旁人都劝不住她。 此时她便着一身海棠红的曲裾,松绾云鬓,冰肌雪肤,崴身倚着席垫坐,托腮看尹真试衣,随口说:“我从不自作多情,唯当仁不让。” 尹真闻言,眼色动了动。 自六岁那年,藏身箱底的他亲眼目睹m.parTSordER63.com